吃一堑长一智,此番回并州任职,他有足够的信心不会重蹈覆辙,必定还并州一个朗朗乾坤!只要讼案清平,想必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沦为匪盗!
从他眼下的临时居所到熙熙攘攘的长安西市,不过是一刻钟的脚程。随处逛了逛,他便看到了不少人手中拿着折扇,不禁很是奇怪。及至随便挑了一家酒肆进去歇脚,眼观六面耳听八方之后,他听到人们提到最多的一个名字便是李六郎。
在那些唾沫星子乱飞的人说起来,这位李六郎做得一手好诗,想的一肚子好主意,任性豪侠,挥金如土,爱醇酒爱美人,端的是最最风流潇洒的人。几桌人说到最后,无不露出了欣然神往的表情,几个文士模样的年轻人喝多了,更是在那里一个劲地感慨。
狄仁杰在汴州也听说过沛王李贤的一些逸事,倒是觉得其人很有趣,此时听着听着更是莞尔一笑。他做过几年官,自然比旁人更为敏锐,一番话听下来,他很快察觉到,这位沛王仿佛是一点都不管政事的,心中不觉一动。
在西市逛了大半天,又用各色小食填满了肚子,他这才优哉游哉地打道回府。才一进门,他便看到院子里拴着几匹高头大马,看那形状皆是神骏已极,绝非寻常人家能够拥有。情知来了客人,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到得堂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
“老霍,幸好我这次找上了你,否则若是出了事可了不得。尤其是那位狄大人,他好心救了蓉姐,若是因此而有什么闪失,我可要后悔一辈子了!”
李贤嘴上这么说,心中也同样唏嘘不已。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狄仁杰,谁知道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和自己产生交集。谢天谢地两个人都平安,否则若是听到狄仁杰的死讯,他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表情。
正这么说着,他忽然看见一个人进了门。来人三十出头,乍一看去普普通通,既不是貌若潘安,也没有什么精光闪闪的眸子,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色长袍,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异常朴素。但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人站在那里,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这位可是狄大人?”
李贤不待对方开口就一下子蹦了起来,那眼睛端的是大放异彩,恨不得上去拉着对方的手好好道一番仰慕。大唐向来名相如云,眼前这一位更是有无比的智慧,他早就想设法去寻找一下,如今人家自个送上门来,他又怎会错过?
对于李贤热络的表现,狄仁杰很是吃了一惊。眼前的少年郎虽说并不是满身名贵,但举止气度绝非寻常平民,很可能是出自高门。这种家族出来的人往往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矜持,即使表现感激也往往疏离得有如隔着十万八千里,少有如此热情的。他慌忙还礼的同时,却在那里绞尽脑汁思量着对方的身份,正好错过了李贤那热切的目光。
见李贤兴高采烈,盛允文便拉着霍怀恩出去,而张坚韦韬看看这里不需要他们,干脆也就顺势退出,就连在一旁的蓉娘也蹑手蹑脚走了。诺大的厅堂中只有李贤和狄仁杰两个,李贤在那边无限好奇地打听着狄仁杰的经历,时不时插上几句,而狄仁杰说着说着,也忘了只是初次相识的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直到饥肠辘辘,李贤方才暂时停下了话头,一瞧外头却已经是天色昏暗,这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便只听狄仁杰笑道:“想不到六公子年纪轻轻却对世情如此熟悉,倒是有别于一般世家公子。刚刚我倒是忘了请教尊讳,实在不恭得很。”
尊讳……攀谈了这么久,李贤隐约觉得狄仁杰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要是他坦白自己就是沛王,没准人家立刻翻脸不认人,以后也甭想深交下去。因此眼珠子一转,他便笑答道:“我姓周,单名睿,在家里行六。今日能见到狄大人着实是有缘。”
姓周……似乎临川长公主的驸马是周道务,莫非就是那个周家?
想清楚了这茬,狄仁杰便放下了心。此时,外头盛允文便进来报说酒菜已经备好,李贤少不得亲自请了狄仁杰前去,觥筹交错频频劝酒之后,他不出意外地把狄仁杰放翻,吩咐张坚韦韬把人送回房,他便找来霍怀恩和蓉娘,盘问起了当日景况。
由于蓉娘伤势未愈,因此是霍怀恩主讲,蓉娘补充,不到一刻钟工夫,李贤便听出了其中大概。遇上匪盗自然是蓉娘的运气不好,但是,衔尾追杀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无论是她还是狄仁杰,都不是那种一看就腰缠万贯的主,那个没脑子的匪盗会那么傻?
“老霍,你就一个活口都没逮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