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怎会不知道李贤的关心,只是他哪里有闲功夫休息。如今李治差不多是撒手掌柜,他这个监国太子要在群臣之中树立威信,自然得事必躬亲。偏偏他不像李贤骑马射箭练武打熬得好筋骨,如何禁得起这样的辛苦,只能靠郭行真的丸药死撑。
李贤一听是道士郭行真,那眉头顿时皱成了大疙瘩。这些道士吹牛吹得神乎其神天花乱坠,其实十句里头九句都是蒙人的,说什么能合药更是扯淡了。只是,那郭行真深得他那老爹老妈重用,虽然他很想骂娘,但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不管怎么说,五哥你还是听我一句,有病还是得太医治,吃那些牛鼻子的丸药虽然能管用一阵子,将来却未必有好处。”
当夜李贤本想回武德殿安歇,但在李弘的再三要求下,他只得宿在东宫,很是无奈地接受了兄弟两人抵足同眠这一建议。李弘固然是很快便睡熟了,他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直到天快亮了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声响,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办不到,正在此时,一个压低的声音忽然飘了进来。
“太子殿下,这才卯时初刻,您还是多睡一会吧。”
“昨晚陪六弟说话,我已经搁下了好些大事,若是再晚起便更要耽误了。你们在这里守着,别吵醒了六弟。他昨儿个鞍马劳顿,自当让他多睡一会。”此时,那语声忽然顿了一顿,紧接着便带上了几分无奈,“六弟天赋奇才,文武兼备,其实这太子之位若是让他来坐……”
后头的声音李贤无论如何都没有听清楚,但这心里的惊讶却非同小可。李弘这个太子当了这么多年,文武百官向来是赞不绝口,那么他这个太子五哥怎么会忽然有那么诡异的想法,不是有人在背后胡说八道了什么吧?
由于多了这么一个心结,出皇宫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睡眠不足,最最不喜欢马车的他只得让张坚韦韬找了一辆马车,然后一上车便呼呼大睡,这车夫自然是由两个侍卫轮流充当。而屈突申若却不愿意闷在马车里,关照张韦二人一路上好生保护,竟是一个人先行骑马回骊山了。
自打李贤离开,冷泉殿自然是冷冷清清,别说一帮侍女没有精神,就连阿萝自个也是心神不安,破天荒地放过了侍女的偷懒。她自然知道这些年少貌美的宫人在盼望什么,只可惜驾幸骊山之后,先是贺兰烟出现,后来李贤虽然招人侍浴,却没有让人侍寝,自然是让一群侍女大失所望,暗叹此次骊山之行白来了。
“阿萝姐姐!”
正在发怔的阿萝抬眼一看,见是满面惊喜的月芜,不禁没好气地嗔道:“什么事情这样高兴,难不成是殿下说好了今晚招你侍寝?”
月芜自从上一次和妹妹共侍了李贤一晚之后,和其他宫人便自然不同,但在阿萝这个名正言顺的女官面前却不敢恣意。此时她俏脸微红,上前微微屈膝,这才低声道:“张坚和韦韬把殿下送回来了,只是殿下一回来倒头就睡,连沐浴都……”
阿萝闻言气结,李贤的这种做派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自然是深有体会。扬手招来两个内侍,命他们将李贤剥干净送到汤泉阁,她便盯着月芜看了好半晌,忽然笑道:“今次算你报信及时,自个去收拾收拾,准备侍浴吧。至于有没有这个福分,还得看你自个,这次可不能都像上回那样用熏香。”
虽说遭了调笑,但月芜还是欢喜地去了,阿萝又挑了另外三人。然而,她才刚把四人送进了汤泉阁,里头却忽然传来了李贤的叫声。
“阿萝,让她们出去,你进来!”
听到这种吩咐,别说阿萝措手不及,就连旁边其他几个侍女也面露诧异。一瞬间的惊愕过后,阿萝立刻恢复了镇静,恢复几个侍女在外等候,她便脱鞋进了汤泉阁。见包括月芜在内的四个侍女全然不知所措,她便上前屈膝行礼道:“殿下若是不喜欢她们,奴婢可以再选四人进来……”
“阿萝!”不知为何,李贤只觉得心情憋闷,不待阿萝说完便打断道,“难不成你听不懂我的话?”
阿萝还是第一次看到李贤如此疾言厉色,怔了一怔之后,她立刻朝四女喝道:“殿下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先到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叫你们进来!”
眼看四个侍女失魂落魄地出了汤池,阿萝这才趋前来到了汤池边,见李贤只是用炯炯的目光看着她,即使服侍多年,她也颇有些吃不消。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她这才开口问道:“殿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