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因此李贤少不得让人去武德殿取全套行头。他的同伴固然是很可靠,无论是屈突申若、李焱娘、殷秀宁还是苏毓,全都是长安城中赫赫有名的马球高手,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可究竟能打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他的发挥。
一句俗话说得好,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虽说不愿意承认,可是眼下,他就是最短的那块木板!
“贤儿!”
“六郎!”
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李贤不觉怔住了。左边是贺兰烟,右边是屈突申若,不同于小丫头的面露担忧,那位大姊头还是笑吟吟的,仿佛待会下场的不是她本人似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担心的!”屈突申若大大方方地把李贤拽了起来,指着那边正在牵马的钦陵笑道,“敢不敢和我打赌,我赌那个家伙绝对不如你打得好!”
这位大姐居然有这样大的把握?
李贤张了张嘴想要答话,一旁的贺兰烟立刻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申若姐姐,你是说真的?”
“贺兰你就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打过诳语?”屈突申若笑容可掬地朝李贤眨了眨眼睛,神情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自信,“说来还要感谢六郎你,若不是今次你出马,指不定我们姐妹们就要输了!这回来的吐蕃人,可比上次强劲得多!”
尽管不是最明白屈突申若的意思,但是,李贤如今也只有选择相信这位大姊头。很快,阿萝便从武德殿赶来,又亲自为李贤换上了全套行头,言谈间句句不离必胜两个字。不单单是她,就是跟来的其他四个宫人也全都是信心满满。
“难道全当我一个登场就万事大吉了么?”
站在场边,李贤不免左顾右盼了一会,还未扫完全场,耳畔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直入云霄的叫好声,他甚至能够听见程伯虎的大嗓门和弟弟李显的大呼小叫。至于那群围在最前面,一色花枝招展满眼放光的贵族少女和贵妇,则成了全场最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在这样的呐喊助威声中,即使此前心中还有些顾虑,这一瞬间,李贤的心中只有必胜的豪情。场边的栅栏门很快打开,他正等着屈突申若登场,谁料周围的四个女人忽然齐齐策马往旁边让开了一步,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申若姐……”
“啰嗦什么,赶紧带着我们上场啊!”屈突申若见李贤扔在发愣,便干脆上前推了他一把,“今天带队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可别忘了!”
身下的追风忽然撒开蹄子飞奔进场,等到李贤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到了马球场的中央。耳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对面的吐蕃人还没有登场,他干脆拉紧缰绳,两腿猛地一夹马腹,身下的追风立刻默契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竟是蹬起两条前腿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正好面向看台上的帝后。
笑嘻嘻地在马背上一抱拳,李贤便看见屈突申若等四女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旋即在他身边绕了一大圈,这才堪堪停下。此时,看台上少不得又是一阵莫大的欢呼,直到劲头过了,吐蕃那边的五人方才先后登场,自然也没有刚刚那份轰动。
虽说屈突申若信誓旦旦地说钦陵打马球不行,但是,看到对方气若渊停地坐在马上,李贤却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高手。举起鞠杖各打招呼的时候,他便听见钦陵爽朗地笑道:“沛王殿下,有句老话叫作班门弄斧,虽说我实力不济,少不得还是讨教一回!”
李贤差点没迸出一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当下便用一阵长笑遮掩了过去。好容易盼来了比赛开始的铜锣声,他接到屈突申若的眼色示意,立刻纵马上前挥杖击球。此时此刻,往日和屈突申若等人打马球的效果就出来了,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就能和四女天衣无缝地配合在一起,打着打着竟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味道。
由于马球靠的是团队,因此尽管两队已经交锋了好几个回合,但李贤愣是没有和钦陵正面对上过。然而,其他人的紧逼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到手的球好几次差点被人截去。此时,眼见得屈突申若在两人包夹下依旧不管不顾地往那空中的球追去,再发现自己身边正好无人,他立刻将所有杂念驱出脑海,奋力朝对方球门方向驰去。
正当他身下的追风渐渐放开了速度时,斜里猛地窜出了一个黑影,如附骨之蛆似的逼了上来。他一面分心顾及混战中的四女,一面抽空向旁边瞅去,恰是满脸郑重的钦陵——看这家伙紧咬而来的架势,哪里像是不善于打马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