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不错,只是这醒酒未免太慢了,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
乍听得耳边这个声音,李贤登时心中一跳,硬着头皮抬头看去,只见身前不远处,屈突申若正抱着双手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头上赫然是那支点珠双股金钗!
看到这个情形,他哪里不知道东窗事发,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赔笑着问道:“申若姐,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当然是我家!”
这里是屈突申若的家?李贤大惊之余不禁东张西望,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布置得优雅别致,好些东西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猛地窜上了一个不那么好的念头,难不成,自己竟然有福进入了人家的闺房?
正胡思乱想着,他忽然感到眼前一暗,回过神抬头一看,只见屈突申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那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口干舌燥之下,他唯有在心中暗骂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那三个没义气的家伙,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没个能帮忙的人!
“姐!”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难言的静寂,李贤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门口兴冲冲地奔进来一个人,却是屈突仲翔。联想到自己如今正坐在人家床上,这情景要怎么暧昧有怎么暧昧,他便知道此时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干脆就拿眼睛看着屈突申若。
屈突仲翔压根没看见床上有人,走近之后便大声嚷嚷道:“姐,听说你今天和李敬业他们拼酒了,结果怎么样,是不是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我就知道,你是我姐姐,怎么会一门心思偏帮外人!这下可好,我看李家那两个小子还怎么神气……”
话还没说完,他终于看到了床上的李贤,张开的嘴立刻没法合拢来,脸上满是惊诧愕然。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指着李贤问道:“姐,他……他怎么会在我房里头?”
敢情这是屈突仲翔的房间!听到这句话,李贤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心中不免有几分莫名的遗憾。该死的屈突仲翔,这满屋子胭脂的柔媚气息像什么话,好好一个男人非得把房间布置成女人似的,就差没有挂上那种粉红色的帷幔了,这都什么嗜好!
“不把他安置在你房间里,难不成还把人带回我那里?你一个大男人计较这点小事做什么!”
屈突申若也没有料到弟弟会忽然回来,此时眉头一皱,很是没好气地斥道:“谁说我找他们拼酒是给你报仇,我的事是我的事,你如今也不小了,要报仇就自个想办法!再说,我今天输了心情不好,你少来惹我!”
“不会吧,姐,你……你输了?”
屈突仲翔这下子惊得非同小可,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却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长安城还有人能够喝过你?”
看到这姊弟俩大眼瞪小眼,李贤连忙趁机下床,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身上的衣服仍然完整,不用再丢一回脸。可是,等到靴子一上脚,他陡地发现了一个刚刚完全忽略了的问题——他明明是喝得烂醉如泥,身上却一丝一毫酒气也没有,这身上的衣服似乎重新换过了一套!
李贤这一下床,屈突申若立时三两下将弟弟轰了出去,然后一把拦住了想跟在后面开溜的李贤,伸出手重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能喝酒喝过我,你是第一个,欠你的人情我们这些姐妹不会忘了,以后这屈突家的大门你可以随便进!但是,那些侍女的事情你也休想赖掉,否则我到时一定拉上大批人在皇后娘娘面前告状!”
李贤如今年纪不大,身量却已经极高,但是和屈突申若一比,却赫然还是矮了一个头。感到自己肩头的手一松,又没听到对方计较金钗的事,他心头大定,刚想一口答允,右脸颊忽然传来了一阵温软的触感。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却只见屈突申若却已经站直了身体,脸上尽是戏谑的笑容。
“我这金钗是我娘当年留下的,所以不能留给你。不过,既然是输了,总得给你一些彩头。我待会让人带你去我的库房,看中什么你尽管挑,就算是我补偿你的!真是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这鬼心思倒是不少!”
跟在屈突申若后头在大宅里头横冲直撞,李贤心头的尴尬渐渐淡了,但那股子郁闷却久久不去。除了他那位母后,他还少有在人前如此招架乏力的,难道说,这屈突申若给他的压力差不多可以和武后并列?这不是笑话嘛!
命两个家人推开厚重的门,屈突申若便在门前站定了:“里面全都是我这些年的珍藏,应有尽有,不管你挑中了什么,我立马送给你!”
李贤曾经游览过皇宫的宝库,曾经参观过李家和程家的武器库,但是,此时进了这屈突申若的私家库房,他仍然不得不感慨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诺大的库房分为三进三间,第一间全都是花瓶屏风之类的玩物摆设,第二间的各色锦匣中则是样式各异的珠宝,至于第三间则最合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