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绩霍地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殿下志气可嘉,我便收下你这么一个入室弟子!若是我将来上战场,也会对陛下禀明让殿下随行观战!”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李绩的态度忽然发生这样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李贤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弄清楚这些话的含义,他几乎想高兴地仰天大笑,但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然后毕恭毕敬朝李绩施了一礼:“多谢师傅成全!”
李绩也不说二话,随手从架子上抽出几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了李贤,沉声嘱咐道:“民间传闻中,学了一本兵书就能够当军师,就能够能掐会算纵横不败,其实那都是荒唐话。我当年出身富户,刚刚入了绿林的时候只知道拼杀,所谓的兵法也是在打仗的时候一点点自己积累的,这几本是前人留下的用兵心得,我当年也都看过,你回去先看看。”
师傅赐下兵书秘籍,李贤当然小心翼翼地收了,正想开口要一块包袱皮把这些书包裹起来,耳畔却又飘来一句话。
“听说昨天你在皇后娘娘的宴席上说,某位宰相贪好美色私放了犯妇?”
李绩居然连这事也知道了!李贤眼珠子骨碌一转,便嘿嘿笑道:“那是因为从敬业大哥那里知道了当初的那件案子,借了酒意就说出来了,谁知道被母后训了一顿。师傅,如果我没记错,昨儿个母后宴请各位朝臣夫人的时候,似乎师娘并不在吧?”
这句话一出,他就看到李绩的脸色刷地一变,心中暗自一喜。好容易扳回来一城,他那里肯就此罢休,又笑嘻嘻地加了一句:“昨天敬业大哥说的事情,大约也是师傅你告诉他的?我当时就挺奇怪的,安康楼那胡公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商人,敬业大哥怎么知道这件事还能牵扯上李义府。”
啊咳——
看到李绩在那里连连咳嗽,他便知机地不再说下去,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李绩的下文。这一等就是足足一盏茶功夫,他几乎不耐烦了,李绩才终于又说话了。
“你说要拿宫女练兵,也并非不可行,这样也可以避免外人说三道四。只是,当年孙武的手段别说是你,就是我亦绝对不及。只不过,旁人只知道令行禁止乃是将帅之道,却不知道令行禁止只是最最简单的。以上压下很容易,但是,心服口服却不是仅仅用威权和军法强压就能做得好的。还是两个字,分寸,这些心得都是前人治军的时候留下的,就看你能体会多少了。什么事都讲一个天赋,你若是没有这个天赋,我多教也是无益。”
还真是一个老狐狸,几句话就把干系撇得一干二净,这是哪门子的师傅!人家拜师全都是碰到那种恨不得倾囊相授的名师,怎么自己偏偏碰上李绩这么一个不哼不哈的!
李贤竖着耳朵一一记下,心中一边腹谤不止,一边还惦记着李义府那边的事。李猫这两个字他早就听别人提过很多次,既然绰号为猫,可想而知李义府不是一丁点会钻营。昨天他已经当着李义府夫人的面重提了这个案子,估摸着李义府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义府是招他老爸老妈喜欢没错,但是,老爸念着的不过是李义府帮忙废后,另外还除掉了长孙无忌,感激之情远远不如他老妈武后。眼下老妈那里的主意既然打不得,那么,他就应当在老爸那里动动脑筋了,毕竟,老爸李治才是那真正名正言顺的皇帝哪!
先父母之忧而忧,后父母之乐而乐,这是他眼下行事的最大准则,厚此薄彼可是要不得的。
第二十五章 好嚣张的人,好大的架子
正式成为了李绩的弟子,李贤心情大好,到马场看到李弘正在那里纵马飞奔,不由得一愣。转念一想,他就恍然大悟——又想当然了,虽说他的太子老哥被那些师傅学者轮番轰炸勤学苦读,但是以大唐尚武的风气,这马术总还是不错的,他想看李弘出丑的心思算是落空了。
场中四个人的马术都称得上高明,但放眼望去,还是贺兰烟那一身红妆最是好看。如今胡装虽然并不是最盛行,可贺兰烟成天不是骑马就是练剑术,自然不可能穿那种宽松的衣服,那一身质料轻薄的紧身衣裹在身上,还真是凹凸有致,看不出几分青涩。
他正在那抱手欣赏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一阵马蹄声,转头一看,只见李敬业和程伯虎双双从马背上跳下,三两步朝他这边走来。
“六郎,爷爷都对你说什么了?”
李贤正想敷衍,旋即想到此事又不是隐秘,宣扬开来反而更好,便白了李敬业一眼:“什么六郎,论辈分,我是师傅的徒弟,比你们两个全都高一辈,快叫一声师叔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