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内部消息,是我自个的渠道。”
张越见杜绾一下子僵在了那儿,便附在她耳边,将从前那些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大概。由于这是最要紧的秘事,因此他把杜绾紧紧揽在怀里,嘴凑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单从外头看过来自然仅仅是夫妻温存。他只觉得怀中的人从僵硬到渐渐软化,最后隔着那长长的眼睫毛,他就瞧见那双最初紧紧闭上的眼睛渐渐睁开了。
“你能对我说这些,我很高兴。”杜绾把双手轻轻搭在了张越环绕自己腰肢的双手上,又低声说,“只可惜我不能和你去探望你那位长辈……你拿这些东西给我看,必不是为了那积年的隐秘,是有事让我帮你做?”
“他年纪大了,这些事情总要交给我,而我手中虽有人手,却只能整理出这些琐碎的,关键时刻若有遗漏就麻烦了。夫妻是敌体,也是一体,你心思机敏又通大局,向来是我的贤内助。当初我忙于外务,那些往来信件就是你帮忙处置,这事情自然只能劳烦你了。”
杜绾的一手字本就是跟着沈粲练出来的,而张越是临沈度的字帖,于是杜绾没费多大功夫就能模仿张越的字迹,他当广东布政使那会儿,来往京师的信几乎都是他晚上口授大意,她白天代为拟文。就是如今回到京城,那些写往外地的信也多半都是她代劳。但写信归写信,如今的事情却意义截然不同。品味着他那句夫妻是敌体,也是一体,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
尽管只是区区一个字,但张越听出其中那种斩钉截铁毫无犹疑的意味,仍是觉得心中滚烫,忍不住更是箍紧了她。夫妻俩虽不能在这大白天真个销魂,但在温暖如春的室内,隔着那轻薄的衣衫紧贴在一起,仍是别有一番火热的感受。
好容易彼此分开了些,杜绾哪里敢再坐在张越身边,起身坐到了他的对面,这才和他隔着一张炕桌一起仔细看起了这十几张纸笺。过了一刻钟,她才抬起头说:“当初英国公是请辞了中军都督府都督,你入兵部方才得以毫无疑义。此次张本尚书回来之后怕也是要吃挂落的,是不是有人担心你就此坐上尚书之位?你若是和爹爹一在部一在阁,则犄角之势牢不可破,有人造那声势,会不会是想让爹爹给你让路?”
让路!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张越顿时沉下了脸,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说:“大堂伯和爹都曾为我让过路,但他们毕竟心有退意,岳父却不一样,他胸中还有万千沟壑。人家还有父子同朝,这翁婿同朝又算得了什么?”
第八百四十二章 小书院
昔日京师还是北平的时候,由于要防备蒙元入侵,因此仓厂等等全都建在城内,单单西城便有阜成竹木厂、广平库、西城坊草场、王恭厂等等。而前三者都在武安侯胡同西边的河漕西坊,其中阜成厂更是紧挨着门楼胡同。但阜成厂的大门开在西边,这边一带都是高墙,门楼胡同附近倒也还安静,更没什么闲杂人等进出。这周边的房子除了几处民居之外,都是当日官府所建,但阜成厂用不了那么多房子,也就归在天财库发卖,张越自是轻松买下了。
买下之后,他就把房契地契一同转赠了方敬。这些天里,方敬趁着顺天府学也同样放假的机会,拎着李国修芮一祥上下忙活,收拾房子印发告示延请塾师,总算成功把这一带全都连成了一片,连修葺房子带家具摆设等等,花出去的钱让他大为咂舌。而遴选学生这一关也让几个老夫子忙得倒仰,但脸上全是乐呵呵的。
这天是冬至假期的倒数第二日,忙得每日回去倒头便睡,几乎没时间往张家跑的方敬终于兴冲冲地登门了。在书斋一见着张越,他就开口嚷嚷道:“三哥,明日书院便正式挂牌了,前几日遴选足足有六七百人,最后收了两百。对了,各家府上也都派人来问过,但还没什么准信,你真打算把静官他们几个全都送到这学里去?”
张越见方敬大冷天一进门就脱了大衣裳,头上还往外直冒汗,连忙让人去打水服侍他洗脸,随即才笑道:“自然是真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现在还不能放他们出去行万里路,可走出家门总是可行的。虽说并不是完全和那些平民子弟在一块读书,但接触到也是好事。”
方敬擦了一把脸,又洗过手后,这才坐了下来。接过张越亲自从紫砂壶里斟出来的茶,他就笑着点了点头:“三哥说得对,我以前以为自个很知道民生疾苦了,可还是在广州你让我多多造访各家书院,还有那些番学书籍,又管了一阵子贡院修葺,这才算真正深入了解了一些民计民生……对了,三哥那时候就吩咐我做这个,莫非是早有心造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