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抱了起来,见其惊得什么似的,张越不禁莞尔:“看见我躲什么躲?”
“我……我要吃粽子!”奶声奶气吐出了这么一句,静官又把身子往后头仰了仰,“大姨娘说,我背不出那些古诗儿,爹爹就不准我吃粽子,所以我怕爹爹!”
张越不过是逗着三岁的儿子玩,哪里想到他一张嘴就吐出这样的理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此时此刻,门帘一动,却是秋痕琥珀一块出来。两人都听到了小静官的最后一句,琥珀便笑道:“咱们下午包粽子,偏哥儿一个劲地闹,非得跟着一块干活,秋痕姐姐只好哄他背诗,又吓唬了他一句,谁知道他记得那么清楚!”
“比起少爷小时候的执拗来,他这还不算什么。那会儿少爷临睡前惦记着前头的酥糖,非得一块块数清了才肯睡,第二天一起床才睁开眼睛就闹着要吃,太太都给气乐了。”
秋痕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见静官正眨巴着眼睛瞧着自己,便趁别人不注意冲他皱皱鼻子吐了吐舌头,等瞥见杜绾也出了屋子,她这才连忙让开了道路。手中拿着信的杜绾瞧见张越抱着儿子仍然没放下,而小家伙正扭来扭去,还伸手去抓张越的乌纱帽,不禁笑了起来。
“人都说君子抱孙不抱子,就是为了父亲的威严。可你倒是常常抱他,偏生孩子怕你归怕你,闹起来却是不管不顾的。静官,下来,都三岁的孩子了,不许闹你爹爹,看那乌纱帽给你折腾什么样了!”
静官已经顺势摘下了张越的乌纱帽,待瞧见母亲板着脸,父亲那双漆黑的瞳仁亦盯着自己,这才惊慌了起来,连忙将乌纱帽扣在了张越的脑袋上,慌乱之下那帽翅儿却是打到了自己的小脑袋。等到张越没好气地摘下乌纱帽,又把他放下了地,他才一溜烟躲到了崔妈妈身后,一副生怕受责罚的模样。
“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崔妈妈,带他下去洗洗手,预备吃晚饭。”
张越随手将乌纱帽递给了一旁的秋痕,又解下外套给琥珀,这才上前接过了杜绾递来的信,他也不忙着看,直接问道:“信上说什么?”
“是爹爹写来的,因为是小五托了宁姐姐送来,所以比寻常邮传快了些,也更加安全稳妥。他先是提了提瓦剌三部如今乱成一团,世节没消息的事,然后又说了殿试的名次。四弟位列三甲,至于你那顾家表兄……”杜绾顿了一顿,又笑道,“他乡试得了第二,会试是第二,如今殿试还是第二!我估摸着,公公打发来报喜的信也该到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饶是张越觉着顾彬在国子监读书数年,又师从杨荣数年,还在都察院历练了一阵子,论经历学问实务都是顶尖的,但还是没想到他能够突出重围,在殿试中一举夺下榜眼。想想夏吉当初亦是年不满十六就得了探花,他不禁莞尔一笑,又接过了信。把密密麻麻两张信笺看完,他便抬头对杜绾问道:“既然是郡主让人送来的信,她就没有捎带些其他的话?”
杜绾抬了抬手,张越就当先进了屋子,跟进来的杜绾见他坐下,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定,这才叹了一口气:“郡主说,为着这殿试的名次,黄宗豫黄学士给气病了。此次殿试的读卷官全都出自翰林院,以黄学士金学士领衔。最初呈给皇上的十份卷子中并没有顾家表兄的,但那会儿杨学士正好侍立在侧,冷笑了两声。皇上看过十份卷子之后不置可否,又问八位读卷官可有其他的卷子推荐,金学士便推荐了顾家表兄的,皇上一阅之后大为激赏,当廷点了第一。最后还是黄学士说顾家表兄是杨学士的入室弟子,这才放到了第二名。”
“好端端一件事,想不到竟有这样的麻烦。”
张越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顾彬磨练多年,别的姑且不说,这单说经义文章,决计胜过他当年许多。再加上有心思一等一机敏的杨荣提点,策论自然是写得花团锦簇。既然朱高炽能够一眼相中,想来这卷子当初不在殿试荐卷之中,大多是黄淮的私心所致。
“不管怎么说,不枉小七哥这些年来勤学苦读,总算是修成正果了。榜眼历来授翰林院修撰,这便是正儿八经的翰林,不像我,这辈子恐怕都进不了翰林院大门。小四虽选在三甲,但一样能参加朝考,不知道他是乐意选翰林庶吉士还是出去作外官。还有小方,唉,他毕竟是太小了,一下子挫败了这么一回,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去这个沟坎……”
见张越先喜后忧,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口中喃喃念叨个没完,杜绾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见他渐渐地又想起了在京中的亲人,又提到了杜桢和裘氏,她不禁也觉得心中思念,正怔忡间,不料想张越忽然转过身子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