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大,你和咱交个底,这次的事情究竟能不能成?还有,老千岁毕竟是之前才刚刚倒过霉的,会不会被东边那个……被那个占了便宜去?”
“要是皇上真的认为事情是老千岁干的,那处置会如此之轻?东边那一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满天下谁都知道他要的就是东宫储位,要学的就是当今皇上,可既然谁都能看出来,这事情反而成不了!他要能占便宜,你抠了我这两颗眼珠子去!”
听到那贾老大如此信誓旦旦,孔叶顿时信了八分。只是,这一次干的事情要是成了固然是天大的功劳,若是不成,结果却比先头那回更糟糕。因此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皇上终究是册封了皇太孙的。即便皇上厌弃了东宫,若是像太祖爷那样,咱们这一场忙活岂不是白费?”
“那也得太子是太子,太孙才是太孙!”贾老大胸有成竹地哼了一声,继而就语重心长地说,“太子和东边那位以及老千岁都是前头皇后嫡出,不过是占了长幼之别。这长的若真的废了,那个小的名份上头就差了!再说了,东宫的毛病都能挑出来,那小的还有什么好怕的?玩物丧志擅出宫闱私会朝臣,这一条条平日不起眼,到了那节骨眼上都管用!”
说到这里,两个人相对看了一眼,全都嘿嘿笑了起来。而地上那个五花大绑又口不能言的人却是暗自叫苦,奈何他使尽了力气却连挪动一下也难能,更不用说有什么反抗。想到一到开平就一头撞进了人家的口袋里,他不但把事情办砸了,还连自己都搭了进去,他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以为这趟任务容易,好歹也做些最坏的准备!
咚咚咚——
听到这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屋子里的两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等听清楚那有规律的长短敲门声,他们这才舒了一口气。贾老大努了努嘴,孔叶连忙站起身来趋前开门,几乎是大门敞开的一刹那,一个敏捷的黑影就窜了进来。
“外头如今风声太紧,我好容易确定没有人跟在后头,这才能跑这一趟。这里虽说看上去安全,但毕竟是先前老千岁就藩北京的时候扎下的根基,别人容易顺藤摸瓜查到这里,所以不能再多呆。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赶紧挪窝,免得到时候人赃俱获。”
贾老大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这个专管联络的小个子,却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是因为皇上班师,所以东宫那边得到风声急了?”
“不但是因为皇上班师,还因为锦衣卫的那个袁方回来了,从上到下都给梳理了一遍,咱们的人给弄掉了不少。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东宫那边已经下了严令查先头鸡鸣驿的那件事,怕只怕到时候牵扯到那位金枝玉叶。那一位还真会坏事,要杀人也不知道派些好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人屠得干干净净,根本就都是废物!陆丰虽说还在病着,但渐渐开始管事,东厂那边已经顶不住了,这些天没法再掩护你们。”
“也就是说咱们这些天恐怕要东躲西藏?”
贾老大皱了皱眉,见那小个子点了点头,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虽说只要捱到皇帝回来,把东西通过东厂交上去便是万事大吉,甚至连责任都不用担,可先头那谣言实在是不该传。
心中恨恨的他瞅了一眼地上那个扭来扭去的俘虏,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带着这么个累赘,还要成天东躲西藏,这简直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做法!都是那个枚青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就是要让东宫知道消息后自乱阵脚,露出更多的破绽,这样才能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一举成功……呸,照眼下的情形看来,自乱阵脚的是他们自个才对!放出是锦衣卫截了人和东西的消息,到头来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锦衣卫,这样就能让他们躲藏得更容易。那家伙怎么没想到,一旦惹火了那要命的衙门,他们必定举步维艰。
孔叶一向只管听命行事,对于大局情势之类的不如贾老大研究得透彻,因此听到外头风声紧,他不禁急了,少不得催促着赶紧走。然而,还没下定决心的贾老大怎会轻易丢下这个一向平安的窝点去冒险,却是不管不顾只是坐在那里沉吟。就当来报信的小个子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
霍地站起身来,贾老大却没有理会一惊一乍的孔叶,刚刚还颇为沉着的脸一下子变得无比狰狞。他疾退几步,一把挟起了地上那个家伙,动作异常迅捷。而小个子也一个箭步冲到了门边,轻轻把门张开了一条缝,一面细看,一面竖起了耳朵。须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便从那边的穿堂门口一溜小跑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