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连串的坏消息之后总算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调张信回来任顺天府府丞的旨意又在之后的一天颁下了。得知这一讯息,盼星星盼月亮的冯氏喜极而泣,就连下人们也有不少舒了一口气,毕竟,这家里的男主人们有的在外头任官,有的在外头带兵,有的在外头出差事,有的贬谪,如今被贬交阯多年的长房大老爷回来,这家里总算是像个样子。
由于听到这样一个莫大的好消息,顾氏这天中午破例多吃了半碗饭,而且用得格外香甜,午后在屋子里散了一会步消食,便由白芳搀扶着去睡午觉了。杜绾和灵犀回房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又立刻赶往小议事厅。因年关将近,什么佃租、续佃、采买、人情……种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忙了个倒仰,好容易安排完了这些,灵犀忙吩咐小丫头打了盆热水来,亲自服侍杜绾洗脸净手。
洗了脸再次匀好了装,遮盖住了脸上的憔悴之色,杜绾眼看灵犀就着残水洗了洗手,见她的也是面色蜡黄眼睛中隐现血丝,不禁苦笑道:“平日看着二伯母管这些还觉着轻松,如今亲自上手,眼看着银钱流水似的出去,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艰难。”
“如今搬来了京师,很多东西都要置办新的,再加上不少用具都得打南边运过来,价钱比从前高了两三成,一大家子开销自然比从前更大。要不是老爷就在南京,据说和成国公合起来办了什么产业,每月入公中帐上的银钱很是可观,单单靠二老爷八百石的伯爵俸禄和家里的田庄等等,恐怕还撑持不下来,毕竟,大老爷那边是只有贴钱没有进项的。等大老爷回来,到时候就会好多了。”
“你说的也是。”
杜绾当初虽说也帮着母亲管家,但毕竟家里没那么多人口,如今见帐上的银钱往来最少也是宝钞五百贯,瞧着就让人触目惊心。定了定神,她就想起朱宁让她对灵犀说说张越的事,可她的脾气向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一个人扛的,再加上灵犀这些天忙得什么似的,她更是将此事死死压在了心底,这会儿稍稍闲了下来,她便感到心头堵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思念。
张越已经整整走了二十八天了,之前胡七那里还能有讯息传来,可自打兴和被围之后就是音讯全无,她这几天每夜独眠的时候,甚至用指甲在那床架子上刻划出了一条条印子,如今已经有整整十条,也就是说,已经整整十天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了。她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哪怕是那天回去探望母亲的时候,哪怕是在小五面前也不敢透露半个字。
母亲一直都是把张越当成儿子看的,不能让她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而小五不知轻重,万一再闯出什么祸,那事情只能会更糟。他说过他会平安回来见她和孩子,那他就一定能做到,她只有相信他,相信他能抓住每一个机会。
这世上没有什么逢凶化吉,只有靠自己自己见缝插针寻找每一丝机会!
“少奶奶!”
陡然之间有人叫唤,杜绾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就发现是一个管事媳妇。那媳妇双手拢在身前行了礼,随即便笑道:“三少奶奶,南京那边三老爷打发人捎带了不少东西,还有一封家书过来。如今那几辆大车都在外头,跟车的十多号人高管家已经都赏了,请示东西是先入库,还是拿进来让老太太两位太太和少爷奶奶们瞧瞧。”
听说是公公派人送了东西,杜绾沉吟片刻就吩咐道:“东西的单子可曾送进来?”
“看奴婢这记性,险些忘了这一茬,这是单子,这是三老爷的家书!”那媳妇一拍脑袋,连忙双手呈上了一份折子,见杜绾打开来和灵犀低声商量着,她便退到了一边。隔了半晌,她就听到上头传来了吩咐,忙仔仔细细竖起耳朵听了。
“送给老太太的楠木拐杖数珠,还有送给各房的表里料子和小玩意先送进来,如今快要过年了,一则是正好可以裁衣裳,二则是给小孩子耍玩。那些江南的土产腊味直接送去厨房,让厨房晚上做几味出来大伙儿尝尝。宝钞铜钱解到公帐上,让账房入帐。”
灵犀看了看杜绾,见她并无异议,便将单子撂给了一旁的小丫头,打发了那个媳妇下去。而等到人走了,杜绾方才拆了那家书的弥封,取出信笺看了起来,临到末尾时,她不禁惊咦了一声,继而便笑了起来。
“爹说原打算年下让红姨娘带着六弟进京,但如今天气太冷,京师里头又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事情,所以预备明年开春让他们母子俩进京,也好让老太太面前多个孙辈,家里喜庆些。还说娘亲自去栖霞寺求过签,咱们一家人都是上上大吉,她欢喜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