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三少爷和五少爷又来了!”那管事媳妇屈膝行过礼后便唉声叹气地说,“两位少爷在前头花厅坐着,说今儿个老爷要是不给个准话就不走,还撂下了好些难听话。他们还说,孟家是簪缨的公侯,若是对大老爷始终不管不问,若他们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去敲登闻鼓,到时候指不定谁没脸面……”
“别说了!”
孟俊这头牵挂着尚在锦衣卫中的大伯父孟贤,那一头还惦记着青州的那场莫大风波,闻听两个堂弟居然闹上门来了,脑袋顿时轰地一声炸裂了开来。
厉喝了一声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对身旁的张晴吩咐道:“那两个小的是有理说不清,我实在懒得和他们再多费口舌,你再去好好劝一劝。另外,超弟和起弟仿佛为着青州的事情正在那儿商量什么,你得空了叫他们过来,好好嘱咐一下他们。唉,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一时口快,该当直接去禀明你祖母的。”
“我明白,你放心去都督府,家里有我呢。”
满口答应了孟俊,又把他送到门口,回转身来之后,张晴立刻没了笑容,换上了一幅端庄的冷脸。她却没有先去前头花厅,而是到议事厅先把这天急需处置的家务先吩咐了下去,又盘查了一遍要紧的银钱帐务,这才带着两个丫头来到了花厅。果然,一进门,她就看到那兄弟两人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仿佛谁欠了他们三五百两银子似的。
见两人谁都没看见她,她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时候,侍立在旁边的几个小厮方才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慌忙跪了下去。而孟韬孟繁也立刻站了起来,齐齐张口叫了一声二嫂。
“你们都下去。”把几个小厮都给屏退了,张晴方才端详着面前的两个少年,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我该说的都和你们说了,你们又何苦日日上这儿闹?你们二叔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上次被皇上训斥过后,如今这节骨眼上怎么可能再去说话?你们大哥这些天一直都在打探消息,听说大伯在锦衣卫那儿并没有吃苦头,等到风声过了……”
“可谁知道这风声什么时候才会过去?我们兄弟自然可以等三年,等五年,可是娘等不得了!”孟韬一口打断了张晴的话,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大嫂,我求求您了,您在二叔面前求求情,让他再想想办法!我和五弟也是才知道,爹爹被革职拿问之后,娘和四姐她们竟然是被赶出了山东都司衙门,还是越哥收留了她们,如今她们在那儿境况很不好。”
孟繁凡事都看着兄长,此时连忙也跪下说:“大嫂,四姐打发进京的来风还说,娘的病情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如果让她含恨去了,咱们怎么对得起她!”
张晴此时已经是苍白了脸,见两兄弟苦求不止,她只得把脸一沉道:“都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若是让你们的父亲知道这一遭,就是出来之后也少不得一顿训斥!别说你们是俊哥的嫡亲堂弟,就算看在三弟的份上,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可如今……如今实在不是时候。”
比起孟瑛和孟俊父子,孟韬孟繁兄弟对张晴这个大嫂向来信赖有加,这不但因为她是张家人,而且因为她处事公允,素来有一种让人信赖的特质。于是乎,盛气而来的两人就乖乖地被张晴一手一个拉了起来。等重新坐在椅子上,又听了张晴一番解释,两人方才面面相觑了起来,心直口快的孟繁更脱口而出道:“那岂不是说,越哥如今也有危难?”
“你们说的不错。”
“那可怎么办!”
孟韬原本就和张越处得好,内心深处更隐隐期望张越能成为自己的姐夫,这会儿就连对父亲的焦虑也转移了不少在张越身上。思来想去,他再也坐不住了,在厅堂中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旋即使劲拿拳头砸了砸巴掌:“四姐还写信来说,这一次多亏了杜家姐姐帮忙照应,若是杜大人真有什么不妙……这世道真是瞎眼了,为什么好人总是没好报!”
见孟韬气急败坏之下竟是口不择言,张晴心里直叹气,少不得又安慰了两人一番。好容易把两人劝住了,嘱咐在北京期间一定要谨言慎行,最好在家里少出门,她又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垂花门。等到人瞧不见了,她方才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以前大堂伯张辅在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仿佛有底气,果然,那是所有张家人的主心骨。若是张辅如今还在北京,不论多大的事情总能有个拿主意的人,也不至于如现在这个样子。父亲张信不在,二叔张攸和三叔张倬也不在,张超张起又都指望不上。丈夫孟俊倒还是有担当的,可他毕竟是小辈,公公孟瑛连自己的庶兄都不能救,其他事情就更不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