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既然说了这些话,越千繁心中便笃定了一些,连忙顿首叩谢。
这边贺莫彬也离座叩首道:“皇上放心,微臣虽然驾钝,但户部差使也是担当多年,一定会为越大人分忧。”
两人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风无痕也就又勉励了几句,这才令他们退去。军粮之事既然已经解决,想必安亲王风无方也该满意了。
他想起先头那一封封密折,不由觉得好笑。换作寻常镇守西北地王公,巴不得没有战事困扰,而风无方却是不同,兴许皇族子弟中,唯有他承袭了那种悍勇的天性。这几年准噶尔行事愈发猖獗,就连萨克亲王胡里奇也是屡屡有不稳的举动。风无痕想起前年库尔腾部和萨克部的那一次小冲突后,容妃雅娜和贞妃明秀不理不睬地模样,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
皇长子风浩扬如今已是年过二十,出落得英俊挺拔,比起父皇风无痕来更具气度。由于他自十二岁起就参赞政务,十六岁就奉旨去过西北军前劳军,十八岁在巡视河南时请天子剑斩了三名贪赃枉法的官员,深得风无痕的信任和喜爱,早早地就晋封了德亲王。满朝文武对这位不芶言笑的皇子惧意极深,平常相见时也都是谨慎小心,唯恐被对方抓着把柄。也正因为风浩扬的这副秉性,尽管他乃是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亲王,来往德亲王府的官员却是极为有限,也成全了他铁面的名声。
与之相比,恭郡王风浩容则要随和得多,他比风浩扬年长一岁,尽管爵位上只是郡王,但参与政务也是一点不少,为人温和,手腕圆滑,因此朝臣宁愿和他打交道。许是年少时的经历坎坷,这位王爷平日里对那等贫寒有才的官员往往是青睐有加,逢年过节也履有周济,但一旦这些人补上实缺和肥缺,他却再不和他们来往,避嫌得近乎苛刻。
这一日,风浩扬和风浩容两人闲来无事,也不带众多随从侍卫,身后就让两个贴身小厮跟着,便大摇大摆地在集市中逛了起来。如今乃是年关,大街小巷置办年货的百姓挤了个满满当当,人人面上都是欣喜满足的笑容。连一向不芶言笑的风浩扬见了这等情形,也不由展颜一笑道:“父亲多年心血确实没有白费,如今天下富足,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风浩容也点点头,正要答话,却瞥见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伸手拉了拉风浩扬的衣襟道:“你看那边,是不是祈郡王?”风浩扬闻言一愣,这才凝神望去,只见祈郡王风无浩带着两个侍卫,也正在那边一处地摊上看着字画。风无浩这一年已经二十八岁,尽管早已成年,但由于母亲早逝,他没有多大势力撑腰,娶的王妃是唐曾源的侄女,风无痕也只让他在礼部历练过一段时间,旁的差使却未曾派过。
这边兄弟俩见了这位十二叔,本来也想装着没看见,混过去也就算了,谁料风无浩正好回头,无巧不巧地瞟见了两人,神色也是一愣。这下风浩扬和风浩容便藏不住了,只得双双走上前去,躬身一揖为礼,同时叫了一声十二叔。
风无浩正在辨认一副画卷,见了两个侄儿行礼,也就不以为意地道:“在外边就不用多礼了,你们两个见识广,快来帮我看看,这副东西是真是假?老板可是开价五百两呢。”
第二十四章 手足
风浩扬和风浩容闻言不由一怔,随即苦笑着凑上前去。这位祁郡王向来就喜欢这些名人墨迹字画,可是,他的眼力却不怎么样,常常买来一堆赝品。饶是如此,他还是喜欢在京城各大古玩字画店中闲逛,想不到这一次居然在集市上遇到了。风浩扬随意一瞟,便摇头道:“十二叔,这东西我是不大懂,不过我寻思着,若是真的名家之物,又怎会摆在这等集市上?若是此物是珍品,他到至宝斋那种地方,开价一两千怕也是可能吧?”
风无浩听了这话,立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抖手便放下了那幅画卷,理也不理老板的巴结。“今日亏得遇见你们两个,若是你们来晚了些,怕是我又要买到赝品了。”他自失地摇摇头,便和两人并肩而行,“不过你们两个哪来的这等闲工夫,年关将近,各部的事务应该更多才对。你们两个大忙人也会忙里偷闲,不怕触怒了七哥?”
风浩容连忙抢着答话道:“事务虽忙,也有告一段落的时候,今儿个户部差使正好都完了,我俩就出来走走,也好散散心,想不到正好遇见了十二叔。”
风无浩这才“哦”了一声,两人和他本就不熟,走了一段路也没搭上几句话,便都觉有些讪讪的。风无浩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到了路口便和他们分道扬镳,倒叫风浩扬和风浩容吁了一口气。皇家子弟众多,两人虽是管事王爷,交游广阔。但自忖都没有和亲王风无候的本事,像风无浩这样的闲散宗室,两人便都寻不出话题来兜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