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上的风无痕不由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以前见先帝事事都极有条理,还以为这帝王之位只要坐稳了,就极为容易,岂料竟真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苦活。若不是为了那无上威权何尊荣,怕是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多人要抢着坐这个位子。他又想起了先前德太妃兰氏的条陈,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自打他登基起,这个兰氏就从没断过骚扰,一意想要让风无言脱了软禁之灾。然而,不说先帝的禁令不能轻易改动,就是为了当年的过节,他也不可能轻易恕了风无言的罪过。
风无痕正在沉思,眼睛却突然瞟见殿外有一个人影正在张望,不由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小方子见主子脸色不愉,连忙顺势瞧了过去,也觉得有几分蹊跷,不待吩咐就几步冲了出去。待到他看清楚了人,不由又是一呆,只见那人正是越起烟的贴身宫女纤儿。她一见小方子出来,连忙上前道:“珣贵妃娘娘让奴婢来向皇上通禀一声,说是她有要事想要奏报,请皇上得空了去钟和宫一次。”
小方子闻言不由大讶,须知自风无痕登基之后,越起烟一向是规行矩步,鲜少有这等逾越的时候,因此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不过,既然事关后宫嫔妃,他自是不好多问,答应了一声便示意纤儿在外头候着,自个急匆匆地进殿奏报。
听了小方子的转述,风无痕也觉得有几分疑惑,正好他也有些倦了,当即便起身道:“既然如此,你就和朕一起去钟和宫一趟吧。”临走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随即便自失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风无痕总有些奇怪的预感,似乎越起烟的相邀有些什么奇怪的意味。
钟和宫的正殿中,越起烟正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竟是极为苍白,上头还带着几许寂寥和无奈。外头隐约已是响起了迎驾的声音,可传到她耳边却是仿佛一点意味皆无。九年多的夫妻情分,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淡薄如纸。兴许她是一个不错的红颜知己,但无论是论贴心还是论感情,亦或是度其心腑,她都及不上其他三人。海若欣拥有的是当初风无痕的迷恋和宠爱;红如拥有的是多年相伴,荣辱相依的缘分和情愫;至于看似最为不起眼的海若兰,至少也曾经一路相随风无痕至福建,义无反顾地爱过一回。唯有她,看似尊荣却一无所有。
风无痕在迎驾的人当中没有看到越起烟的人影,便有些留上了心。
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越起烟都是善解人意的,而且从来都是谨守本分,不骄不躁,鲜少有倚仗身份的时候。此时自己应她要求前来,她断然没有轻慢的道理,其中的缘故实在引人深思。他挥手打发了欲进去通报的纤儿,又让小方子留在了门外,这才独自走了进去。
钟和宫本是当年恭惠皇贵太妃贺雪茗的寝宫,因此装饰一直都是以素净为主。而越起烟搬进来之后不但未曾添置装设,就连原有的不少饰物都取了下来,看上去倒更像是孀居的太妃寝宫。风无痕甫进门,便看见越起烟愣愣地坐在那里,脸上满是怔忡之色。
第五章 请求
“起烟,你巴巴地请朕过来,就这么自个呆呆地坐着么?”风无痕见越起烟好似没有瞧见他,只得自己开口道。他已经直觉地感到一丝不对劲,对于越起烟的脾性,尽管相处多年,他却仍然有一种摸不透的感觉。
越起烟这才抬起头来,慌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臣妾刚才失仪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的面色还是不太好看,心事仿佛更深重了。风无痕见一向沉着冷静的越起烟突然变得如此模样,不由心中一颤,竟是亲自把她扶了起来。“算了算了,朕看你脸色不佳,是不是受了风寒,朕还是召一个太医来替你瞧瞧吧!”
越起烟连忙摇头,见风无痕一脸不信的模样,顿觉心中剧痛。她深深凝视了丈夫一眼,又盈盈跪了下去。“皇上,臣妾自从嫁入王府以来,从未求过您什么事情。今日,臣妾有一件大事要请求皇上,请您恩准。”
风无痕从未见过越起烟如此做派,立时愣了,好半晌才发话道:
“你先起来吧,能够答应你的事,朕自然会答应。如果是朕无法做到的,你就是再恳求,朕也没法作主。起烟,你一向聪慧,应当知道,身在宫中,诸事都无法自主的道理。倘若那事情干碍太大,你也不用提了,免得朕和你都感为难。”
越起烟苦笑一声,这才正容答道:“皇上,若非被逼无奈,臣妾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所要求。之前,臣妾和殿下婚后多年未曾有过子息。虽然心中多少有些苦楚,但至少日子还过得太平。如今,皇三子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