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哼了一声,音量虽不高,但所有的大臣都不禁慌了神,几个闹得最凶的便有些讪讪的。
“都闹够了?”皇帝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朝堂之上,你们身为重臣,居然为一点小事如此争执,成何体统!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臣等罪该万死。”群臣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碰头不已。谁都知道,别看皇帝平日与臣子们言笑无忌,但实际性子喜怒无常,今天似乎是真的火了。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扣下来,一份谢罪折子是否能挽回圣眷还是问题。
“石六顺。”皇帝叫道。
“奴才在。”一旁的石六顺连忙靠了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刚才争吵的那些人,一律记档,罚俸半年。以后若再有此等事,严惩不怠。”皇帝的声音无比冷淡,“诸臣工,福建之事先搁下,朕之后会召你们另议。今日朝议就到此为止吧。”
“退朝!”石六顺高声叫道。
群臣们参差不一地叩下头去,待到皇帝离去,他们才慢腾腾地站起身来,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尤其是萧云朝等几人,眼见得皇帝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心中更是忐忑。他们三五成群地商量着回去怎么写那份谢罪折子,怎么想法挽回圣眷。至于罚俸倒是小事,这些个位高权重的大员们,谁在乎那百多两银子。
“皇后娘娘,请用参汤。”一个宫女怯生生地捧着一个银盆,跪地奉上。
“什么唬弄人的玩意!”皇后贺氏不耐烦地一推盘子,只听咣当一声,那宫女手中的参汤盏子连同银盘一起翻在了地上,滚烫的参汤四处溅落,连皇后的裙摆上也着了好几滴。
“混帐东西!”还不待皇后发火,伺候贺氏多年的雾衣就开口训斥道,“一点小事都作不好,娘娘白养了你们这些蠢材,还不快收拾!”
那宫女本自忖逃不过一顿责打,见雾衣只是叱喝了一番,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叩头应承。待到收拾好了,这才面色苍白地退了出去。
“娘娘,这件衣裳已经污了,奴婢为您换一件吧。”雾衣觑着主子脸色,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贺氏对雾衣的话倒是能听进两句,随意点头道:“就换一件吧,这些下人越来越没规矩了,听说瑜贵妃萧氏那里也是如此,三天两头地发作太监宫女,这一年来大棍子也不知杖毙了多少。难道堂堂后宫连几个晓事的下人就那么难寻?”
身旁侍立的几个宫女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其实何止瑜贵妃,哪个后宫主子不是把气头撒在奴才身上,高兴了金银赏赐不断,不高兴了拉出去就是一顿板子,若是正好触了眉头,杖毙几个奴才更不是什么新鲜事。皇后也不是好性子的人,这些年来,死在那些太监杖下的宫监仆妇,至少有三成是皇后的懿旨。
“娘娘,奴才们不晓事那是常有的,让管事宫女们慢慢调教就是了,您犯不着生气不是?”雾衣劝诫道,“再说了,瑜贵妃那是不顾惜人命,娘娘天性仁慈,又是六宫之主,何必和她一般见识。不相干的饶了几个,也能让后宫里的人惦记着娘娘的好不是?”
雾衣几句妥帖的话说得皇后脸色霁和了些,这才叹道:“这么多人里,只有你知道本宫的心,罢了,以后稍稍宽纵他们些也就是了。”她回头看看几个伺候人,“你们都退下。”
雾衣只觉心中咯噔一下,主子如此作态,显然又要让自己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有些害怕,但想到这许多年来的主仆情分,还有主子不时赏赐的大笔银钱,她又隐约有些期待,毕竟,自己家里的兄弟子侄都是靠这些养活的。
“听说风无痕身边的那个丫头有孕了?”皇后淡淡地问道。
雾衣心中一松,既然事情是皇后和瑜贵妃之间的过节,那自己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回娘娘,奴婢是听说珉亲王那里确实派了不少人手,似乎勤郡王府上有人通知了宗人府。”
“什么勤郡王!”皇后勃然色变,“那个小子只不过是摊着点运气,这才捞了个郡王的头衔。他原是该死的人,要不是这些年无数的好药吊着,哪来如今的风光!”
“是,奴婢该死。”雾衣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主子的奇怪心理,比起十一皇子来,皇后似乎更痛恨这位其实根本就是无害的七皇子,“娘娘是想……”
“若是女孩就算了,本宫也没那么小性。若是男孩,……”她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雾衣,想必你应该明白的。”
“奴婢知道了。”雾衣低头答道,“娘娘放心,您一定不会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