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庄妈妈有些讪讪的,江氏忖度片刻,突然又开口说道:“去把我的琴翻出来,好些年没上过手了,之前教骏儿的时候也犯过好些错,眼下拿出来,我陪骏儿一块练练!”
“夫人,尝尝这个。”
陈澜亲手浇完了花,在树荫下的竹榻下坐了,看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出神,一旁就传来了红螺的声音。扭头看见是红螺托着一个丹漆小茶盘过来,她就随手取了上头那杯茶,到嘴边尝了一口,她一下子就露出了讶色,随即抬头看了看红螺。
“这几天芸儿和长镝红缨一直都在炮制花茶,长镝趁着出门,还特地去请过师傅,做了好些玉兰花茶。夫人的身体暂时不适合玉兰花茶,这些是玫瑰花茶,据说对于女子调养身体也是极好的,更何况您正好是那日子来了……只不过这是新窨制的,花香尚未完全入茶,夫人尝个鲜就好,再说咱们也未必有外头那些师傅的手艺。”
“我这人向来就是喝不惯苦茶,你们既然学会了这个,以后家里也省得再往外头买。只不过,按照你们这样的捣腾法,这院子里种的花恐怕未必够用。”
陈澜说到那儿见芸儿三个也悄悄朝这边看了过来,就冲她们举了举茶盏,笑着点了点头。果然,几个丫头高兴得什么似的,头碰头又在那儿商量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就只听那边屋子里又传来了一个琴声,只相比骏儿那琴音,这新加入的声音最初更显艰涩,但渐渐就圆润了起来,两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更是有几分出尘怡然的意味。陈澜抬头望着那屋子的方向,只一会儿就知道必定是婆婆在那调音试琴,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
说起来,琴棋书画,她还真是没一样能拿上台面的,还好他不在乎……
“夫人,外头有人求见!”这几天几乎都固守在门上的云姑姑匆匆从穿堂走了进来,屈了屈膝,见陈澜眉头一挑,她就连忙陪笑道,“是许家大小姐和二小姐,说是奉了夫人的命,给您送来了一些茯苓霜,还有她们自己做的用来擦脸的百花露和胭脂。”
许家的两位小姐?
陈澜原还以为是官场上那些人又来骚扰,听说是许家两位小姐,并没有长辈,她思忖片刻,便点了点头道:“也罢,去请两位小姐进来。代我赔个礼,就说我身上懒,就不换大衣裳迎候了,请她们直接到这儿坐。”吩咐完这话,她就对一旁的红螺颔首示意道,“你也去向老太太禀报一声。”
不消一会儿,许家两位小姐就进了院子,每人都只带着一个妈妈一个丫头。两人一个月白一个天青,看着都极其朴素,只因各人气质不同,许大小姐许咏在素雅之中别显一种凛然,而许二小姐许吟则是别显娇艳可人。陈澜从竹榻上起身迎了,两相厮见之后,许吟就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一晃就是七八天,你也忘了之前还说过要请我们上门做客的!”
被她这么一说,陈澜方才想起之前去南京守备府时确实说过这话。只这几天风声不好,她早就忘在了脑后。于是,她歉然一笑,正要说话时,就只见许咏淡淡地看了许吟一眼:“小妹,县主又不是咱们这样整天泡在闺阁里头的人,有的是事情要做,你怎么就惦记着自己那些小想头,忘了出门之前娘怎么嘱咐的?”
许吟这才耷拉了脑袋,轻声赔了礼,可不待陈澜说些什么,她就突然皱了皱小鼻子说:“咦,是谁在弹琴?是不是太夫人,哎呀,我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见妹妹撇下自己竟是一溜烟冲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许咏顿时脸上一僵。虽说平日里妹妹对自己也是当面乖巧言听计从,背后自行其是,可在外人面前这般不听教导却还是第一次。于是,她只得强自对陈澜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县主勿怪,都是娘平日里宠坏了她,上门做客也没个规矩。”
陈澜耳听得那边屋子里已经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嚷嚷,紧跟着就是好一番大声说笑,她不禁微微一笑,等到许咏这话说完,她才转过了头来,却是毫无所觉似的说:“不打紧,娘和我都是不喜欢拘束的,她这头一回登门就不认生,当然最好。她既然已经进去了,大小姐也随我一块进去见见娘吧。”
带着许咏一进屋子,陈澜就看到许吟正腻在江氏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着她们进来方才一下子窜起身,低头做老老实实状。瞥见其姊许咏那脸上掠过的一丝阴沉,她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就上了前去。果然,紧跟着许咏送上了带来的东西,又说了好一番得体的客套话,中间许吟一直都是保持着乖巧,始终一声不吭。直到姐姐那话头告一段落,她才拉着江氏的胳膊笑道:“太夫人,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今天我来,还特意给您带了一些亲手做的薄荷膏,治蚊虫叮咬,还有防暑是最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