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姐你才不和师傅商量?”
陈衍反问了一句,见陈澜点头,他顿时小大人似的连声叹气,等到站起身后,他突然转头看了看陈澜,旋即用力地抱了抱她,接着才生怕有人看到似的后退了几步,又搔了搔头,认认真真地说:“我现在能帮上的忙有限,但等到将来,我一定能够帮姐你分忧解难!”
“好好好,我可记着你这话了……”
姐弟俩说笑一阵,又一块去了蓼香院向朱氏请安。等到陪着用了早饭之后,陈衍终究没答应请假一天好好歇歇,又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去。看到他这般光景,朱氏欣慰地对陈澜说道:“这才大半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都是你这个姐姐想得周到,文有韩翰林,武有宜兴郡主,再加上他也争气,京城年轻一辈的子弟里头,再过十年就看他了!”
陈澜自己也觉得高兴,此时顺杆儿就又添了一句:“老太太也别把功劳都往我这姐姐身上推,您也不是为他寻了一门好亲事?有杜阁老这位未来岳父看着,他也就平添了一位尊长教导,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祖孙俩你眼看我眼,不禁坐视一笑。由于朱氏惯了身边有人说话,她就把针线活都搬到了这里,闲时朱氏还指点她针法绣法,如此一来,时光自是过得飞快。期间杨府还打发了庄妈妈过来送时令果子,陈澜又回送了几瓶果酒。及至罗姨娘和陈汐打宫里回来的消息传进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们在宫里耽搁了这么久,还用了一顿午饭?”朱氏看着前来禀报的张妈妈,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别说是她们,就是别的正派皇亲国戚,也没有这么招摇的,贵妃娘娘丧子心痛,她们也该在旁边劝着些,怎么没事尽给别人留把柄!”
张妈妈不敢接话茬,陈澜不得不在旁边规劝了朱氏两句——一涉及到陈瑛和罗姨娘的事,朱氏便很容易发火,这几乎是定律了。然而,她才说得朱氏脸色和缓了些,外间鹤翎却进来报说罗姨娘求见。这下子,朱氏一下子面色一沉。
“她一个妾室,不经过主母跑来见我,哪有这样的规矩!”
对于罗姨娘的一回府就来求见,陈澜心里飞速思量了一会,最后觉得事涉陈汐,于是只得打叠了精神劝道:“老太太,罗姨娘毕竟刚从宫里回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平日里罗姨娘都是只在院子里,并不来扰您,这次破例一回也无妨。”
“也好,看她能说什么!”
此话一出,鹤翎自是出去通传。不一会儿,尚未除去那一身真红大袖衫礼服的罗姨娘就进了屋子。平日里罗姨娘在家只穿桃红粉红,此时这一身大红色货真价实扎了朱氏的眼睛,若不是旁边陈澜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几乎当场发作。即便没发作,此时见人行礼,她也没给半分好脸色,话语也是淡淡的。
“贵妃娘娘可好些了?”
“多谢老太太关心,娘娘已经好多了。”罗姨娘露着得体的微笑,坐在锦墩上又欠了欠身,“今次进宫,贵妃娘娘也问起老太太的身子,得知您休养得好,也吩咐我带了一些天麻黄精和人参回来。”稍稍顿了一顿,她这才字斟句酌地说,“另外,贵妃娘娘得知家中二小姐出嫁,三小姐四小姐都已经定下了婚事,只有五小姐未定,所以特意过问了此事。贵妃娘娘说,襄阳伯李睿年方十七,打算撮合了他和家里五小姐的婚事。”
朱氏闻言眉头一挑,当即说道:“此事你该当和你老爷夫人商量,对我这老婆子说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您是这家里最大的长辈,这样的大事,自然得先禀告您一声。”罗姨娘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对朱氏深深行礼,又头也不抬地说,“所以今日我才冒昧求见,回头就去回禀夫人和老爷。”
见罗姨娘把徐夫人放在前头,朱氏这才面色稍霁,可终究不愿意和罗姨娘多说,没多久就借口倦了把人打发了走。罗姨娘前脚一出屋子,她便长吁一口气吩咐鹤翎出去分派粗使婆子浇水洗地,随即就看着陈澜说:“襄阳伯虽说是勋贵,可爵位是前代刚得的,并不世袭,到他这一代还是加恩。虽说看着矜贵,嫁过去就有诰命,可她这等心性怎会答应?”
尽管罗旭前几日送了信来,但陈澜并不知道具体人选是谁,此时也还是第一次知道罗旭给罗姨娘和陈汐那封信上提到的竟是襄阳伯。她对那些达官显贵毕竟只是一知半解,此时向朱氏又多问了两句,立时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不愧是罗旭,知道陈汐这等性子该配什么样的人!
李睿父母双亡,家中除了一个庶出的妹妹,再无嫡支亲戚,剩下的虽有不少本家族人,可终究关系就远了。而且这位襄阳伯正在国子监读书,为人温润和煦,据说课业三年都在一等,只是稍嫌文弱了些,武艺上头极其稀松,不是掌兵的料子,家底也不算丰厚。不过最要紧的是人品还好,而且罗姨娘既这么信心十足地提出,足可证明宫中罗贵妃的隐患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