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有,这些人不过为人煽动,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战意?被一群乌合之众堵在宫中进退不得,亏你们还是百战后的精兵强将!”眼见商军将领纷纷出击而去,姬毓泰就直言不讳地训斥着身边几个留守的年轻武将,“陛下对你们寄予厚望,岂料你们却不知把握机会。唔,许大人和严大人确实遇刺,但只要他们没死,你们就不该如此软弱!精兵的要务就是铁和血,唯有铸起铁血威名,你们才能够在他们的心中种下敬服的影子!”
在他毫不留情的话语中,那几个年轻人顿时被震醒了,一个个都惭愧地低下头去。姬毓泰见自己的做法已经生效,便伸手一指远处的火光,厉声喝道:“宫中用不着你们,只要敞开宫门,再辅以城楼上的几个飞骑将,断然没有人敢冲杀进来。你们留在这里也是浪费,全都给我出去平乱!只要把叛军赶尽杀绝,商侯就不会有危险!”
姬毓泰的大胆让这些将领全都瞠目结舌,然而,他们最终还是信服地离去了。一支支王军精锐从宫城中向外开出,殷都之中的喊杀声顿时更大了,四处都能听见刀剑相击声,四处都是临死前的哀嚎,四处都是冲天的火光和掩映不住的杀气。
“来人,拿鼓来,我就在这里擂鼓助阵!”姬毓泰沉声吩咐道。
左右亲卫见主人心意已决,不敢违逆,匆匆找来一个牛皮战鼓,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城楼上。姬毓泰掂了掂鼓锤的分量,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想不到阔别战场多年,我还能有这样谈笑论战的机会,畅快啊畅快,此行不虚矣!”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击在战鼓上,那一声声巨大的声响就如同催命丧钟,摄魂夺魄,战意无穷。
胆小的商侯汤舜方尽管即位,但一得知军队叛乱就躲在了宫中,此刻听到战鼓声更是胆战心惊,连着派了好几个内侍出去打探动静。待听说宫城禁卫和中州军队都出去平叛了之后,他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几乎屎尿失禁,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竟会撇下他这个堂堂正正的商侯不理。
“是……是那个混蛋胡乱下令的?”一时气急之下,汤舜方终于爆发出了勃然怒气,“寡人……寡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谁让他们擅自出宫的?宫里没有一兵一卒,这……这不是存心要让寡人没命吗?究竟……究竟是谁干的好事,寡人……寡人一定要杀了他!”
一旁的内侍见主子暴怒,连忙低声回报道:“启禀主上,如今指挥大局的乃是中州姬毓泰姬大人……”
“姬毓泰?”汤舜方愕然抬头,“那个老家伙……”话虽如此,他的表情却渐渐镇定了下来,他在中州为质的那几年间,对于朝局也有几分了解,姬毓泰的名字他当然听说过。“算了,他也算中州宿将……此刻擂鼓的就是他么?”
“正是姬大人!”
汤舜方的身躯顿时瘫软了下来,“那就无事了,那老东西不会任由自己陷于险地的!美人……快给寡人去宣几个美人过来,这几天都憋死了!”
姬毓泰并不知道汤舜方的丑态,不过即便知道,他大概也只会嗤之以鼻而已。谁都没有把这个撞大运的新任商侯放在眼中,若非汤舜方乃是汤秉赋的次子,谁也不会拥立这样一个懦弱好色的人。而中州君臣则正好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将汤舜方扶上商侯之位。
响彻天际的战鼓声中,四面出击的王军和禁卫渐渐占据了优势,叛军慌不择路中,有不少人都冲入了民居负隅顽抗,而中州将领却尽力约束部下秋毫无犯,此消彼长间,原本还存着明哲保身意思的殷都民众顿时幡然省悟,一个个拿着菜刀等物守在门后,但有闯入者就是狠狠一顿毒打。
次日清晨,街头上四处都是倒毙的叛军尸体,垂头丧气的降军也着实不少,而最后一支不肯投降的叛军则直逼宫门,俨然一副逼宫的架势。深知宫城空虚的诸将立刻回援,但唯有在离叛军数十丈外远远围逼着,谁也不敢承受那致命的后果。
城门上的最后数十名亲卫全都骇然失色,按照姬毓泰的吩咐,四处城门全都敞开着,一夜之间也确实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敢闯进来,可这一次却不同了。这些叛军分明都是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辈,倘若被他们闯入宫城,那么要剿杀起来就必定死伤惨重。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姬毓泰身上。
姬毓泰仍然泰然自若地击着战鼓,在最后发力一下击破了鼓面之后,他终于回转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城楼下的近千名叛军。“怎么,想进攻宫城以求一死么?”他挺立城头,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骄傲,“就算你们勉强冲入了大门,也决计躲不过后面那两千弓弩手的万箭齐发!你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我不管你们是听了何人蛊惑,但只要能放下兵器,我就可放你们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