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次我提出会面,是为了代父亲提出一桩交易。”万流宗斟酌半晌,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说一个明白,“无忧谷虽然向有不涉世事的声名,但每当天下大局不稳时,就会派人调停,甚或是直接插手干涉。如今的天下虽不能说是动荡不安,但也离大乱相距不远。当今陛下年少,国政大多决于殿下之手,所以,无忧谷想和殿下联手,这样定能够有所作为!”
练钧如心中大为所动,面上却装出了一副惊讶不已的神情,“万兄,我不过一介臣子,此事论理应该和陛下商谈才是。”他见万流宗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立刻又将话岔开,“无忧谷心忧天下,实在是令人钦佩,这份好意,我若是不领受似乎就太矫情了。不过……”
万流宗瞥见许凡彬在一旁似笑非笑,心头愈加恼怒,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我先前已经说过,既然国事殿下可一言决之,那么,我直接找上陛下反而不敬。殿下有话但说无妨!”
“很简单,自然是要贵谷主为许兄和明萱小姐主婚!”练钧如高深莫测地眨了眨眼睛,面上笑意更深了,“只要明萱小姐名正言顺地嫁给许兄,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深谈。以无忧谷的声名,无论谁都不会拒绝万兄刚才那个建议的,不是么?”
第十八章 主婚
许凡彬和明萱两人的婚事没有再遇到半分阻碍,在多年谋划尽皆成空之后,无忧谷主万青枫选择了妥协。说来说去,无忧谷最大的不利之处就是没有选择一国的支持,万流宗当年曾经和周侯樊威擎有过深谈,但却没有料到这位人称贤君的周侯败亡的结果。既然如此,他就唯有靠上王权这棵大树,毕竟,那所谓的大义名分对于天下仍有一定的约束力。
宫城隆庆殿中,华王姜偃正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心中暗叹不已。就在五年前先王大丧的时候,四大门派还只是派出了各自的嫡系年轻弟子,而老一辈的全都踪影不现,这一次万青枫亲自前来,足可见其心意。他微微斜睨了一旁的练钧如和伍形易一眼,心中生出了一丝明悟,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
“谷主能够襄助于朕,这真是莫大的荣幸!”姜偃起身离座,自御阶上缓步而下,“朕早就闻听无忧谷的赫赫声名,也知道历代谷主为了天下苍生四处奔走,这份悲天悯人的胸怀着实令人敬佩!”他轻而易举地奉送了几顶高帽子之后,便示意赵盐搬来一把椅子,“谷主此次远道而来,还请在华都多多盘桓几日,朕也好请教一二,恭聆教益!”
万青枫听姜偃如此言辞,顿时感到心中咯噔一下,情不自禁地垂下了眼睛,“陛下过奖了,我不过是山野草民,万万当不起如此称赞。唉,历代谷主心忧天下,最终还是难挽危局,这都是因为人人独善其身的缘故。再加上我无忧谷始终是微末之力,哪里能够承担如此责任?”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抬起了头,眸子中闪动着熠熠光芒,“陛下年少登基雄心壮志,定能让天下重归于一,我无忧谷弟子虽然不才,但也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求陛下莫以为吾等来晚了!”
姜偃想起昨日练钧如深夜来见的经过,心底不由冷笑了两声,这万青枫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打着那种龌龊的主意。雄心壮志?倘若这万青枫真的认为自己这位天子是雄心壮志,他为何不先遣万流宗来见自己?话虽如此,姜偃的言语却愈加客气,又温言抚慰了几句之后方才命人将其引入宫中安置。
“练卿,伍卿,你们既然明白了事情始末,那么就应该确定,这万青枫能用,是么?”姜偃也不归座,直接走到练钧如和伍形易面前,郑而重之地问道。
“可用而不可信,仅此而已。”伍形易微微一笑,言简意赅地答道,目光却始终钉在练钧如脸上。
“陛下,伍大人所说只是对了一半,如今的无忧谷,足有七八分可信!”练钧如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据我所知,从先王在位时开始,无忧谷就在暗地策动了不少事端,为的自然是博取筹码和权柄,可是,他们无疑是选错了方法。即便他们曾经积攒下了一定的实力,但比起旭阳门和寒冰崖这种早有准备的门派而言,他们却欠缺一个良好的基础。以黑水宫的强势,当初尚且要选择我作为一个依托,更何况一向以隐世而著称的无忧谷?”
一席话让其他两人悚然动容,伍形易的目光中也夹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练钧如却毫无所觉,继续在那里侃侃而谈:“如今的天下大势和八年前早有不同,夏国商国困于内乱无法分神;炎国受到北狄大军直击,纵使能够破敌也会损失惨重;周国虽说局势已定,但长新君尚未即位,而且那位幽夫人的心思也并不好猜。唯有陛下所在的中州日渐安定,而且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最重要得是,陛下乃是号令八方四海的天子,正统性不言而喻,无忧谷既然要出世,那么这个选择就是最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