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许凡彬,除了死伤数百家丁之外,首犯都没有任何损伤,全都是生擒活捉!”练钧如一目十行地看着那言简意赅的奏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其交还给了姜偃,“陛下,看来这一次的动作并没有错,这三家不仅勾结外人,而且图谋的还有其余几家的权位财富,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还持有兔死狐悲之态的世家就应该觉悟了!”
姜偃无言地看着那深深的墨迹,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无法平静,好半晌才勉强迸出一句话:“既然证据确凿,练大哥,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练钧如顿时脸色一变,他掌权以来尽管也杀过不少人,但这一次却不同。按照律法,三个世家的所有亲族都会丢掉性命,而且牵连也极为广大,要知道,中州世家的联姻是亘古以来的传统。“那么,陛下有什么看法?毕竟,一次流血数百人,怕是会惊动太广。但是,斩草不除根……”他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话头,深深地凝视着姜偃的眼睛。
姜偃先是一愣,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练大哥,就算是杀人,也得要他们心服口服才是。这些天,不少人都暗自给朕上了折子,辨白的不在少数,他们应该也不完全知道三家的逆举!依朕看来,召集剩余六大世家的家主,还有朝中其他重臣,将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清楚。他们都是聪明人,应该会提出中肯的意见。”
“陛下这个主意确实好!”练钧如抚掌笑道,“他们都是老狐狸,知道他人在算计自己,应该不会无动于衷的。到那个时候,由他们定下罪名和刑罚,我们就可以撇开自己的干系。”他仰头望着御座上的牌匾,突然摇了摇头,“想当初他们拥立陛下时,说话何等冠冕堂皇,想不到都是打的那些主意!”
隆庆殿中,一应重臣济济一堂,人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忧色。虽说荣家、范家和淳于家的罪证确凿,但不管怎么说,三家家主都是朝中高官,一经这番雷霆处置,众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少与三家交好的大臣都在打着腹稿,设想着尽力为三家开脱。
练钧如不耐烦地听着一个中年官员在那里侃侃而谈,那些老话他早就听厌了,不是宽仁就是体谅,似乎为君者就应该是这样似的。果然,姜偃也深深拧起了眉头,不悦地呵斥道:“朕向来对这三家礼遇有加,他们不思报效,反而为了一己之私而勾结外人,若是这样还要轻易赦免,那国法何在?练卿,你将取得的证物传给他们看看!”
练钧如微微点头,随手取过案头一堆案卷,命人发放给了石敬以下的众人,很快,大殿中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三家的勾结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其中的种种密谋都涉及到了其他世家的利益,这就极为可虑了。姬毓泰和司马群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目光中杀机毕露,对于觊觎己方权位财富的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陛下,这些罪证中涉及深广,足可见三家的不臣之心。除此之外,他们的算计遍布朝野,妄想取朝中其他重臣而代之,甚至盘算着裂土分封,仅仅这些就足可夷灭他们全族!”石敬见人人都露出了骇人的神色,心知这三家的命运已经注定,暗叹一声便当先站出来禀奏道,“由于处置得当,三家中无人走脱,正好趁此机会全数斩除,也好永绝后患!”
“此议不妥!”首先提出反对的竟是练钧如,他环视众人,这才提醒道,“这一次的事件虽然由许大人迅疾处置,但难保四国诸侯不会有所议论,各位不妨想想,你们的家里有没有三家出身的姬妾?要是这样清洗下来,恐怕会牵动太广。司马大人,我看你刚才似乎有所定计,能否说出来听听?”
练钧如的前一句话正好说中了许多人的心思,但听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司马群身上。司马群见状只能无奈地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道:“殿下过誉了,臣只是想,能否诛除这三家的所有直系子弟,然后在旁系子弟中选一个掌权人,或者干脆由陛下指定人选。此刻覆灭三家为时过早,而且并不算是太有利。”
中州华偃王六年五月初三,天子姜偃下令鸩杀荣家、范家、淳于家自家主以下直系子弟七十六人,并重新指定家主。至此,原本处于中州七大世家末位的三家遭受重创,最终牢牢地被练钧如掌握在了手中。
第十五章 起兵
匆匆回到亥野的潞景伤很快就开始整军备战,一道又一道指令竟有骑兵送至各个部落。他深知北狄骑兵的强大实力,更知道无论是中州天子还是周国长新君,能够和他达成协议的缘故,也只是因为利用的成分,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那个支撑他奋斗到现在的理由。他要的是曾经失去的妻子,但也向要那无限美好的河山,没有足够的权势,他只会沦落到和当初一样悲惨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