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舜允闻言大讶,仔细地端详一番之后,不由觉得有些尴尬。“想不到这一次竟是明萱小姐和严大人同行,看来,前次离开的想必就是如今的中州小司马许大人了?”他见对方毫不否认来历,顿时心中巨震,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照此看来,如今的中州远非当年可比,这四大门派的年轻才俊竟有许凡彬明萱在天子驾前效命……是放行,还是拦阻?
“明萱小姐,本君在此请问一句,严大人如今何在?”他本能地问出了一句话,心中愈发不安。
“声东击西,大人日间回绝了严大人归国的要求,他自然只能暗地离去了!”明萱冷笑一声,丝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大人也该知道,严大人身为中州使臣位分尊贵,却形同软禁地住在馆清宫中,毫无自由,仅仅这一点,大人就逃不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汤舜允自从结束了质子生涯之后,何曾被人这样讥讽小看过,心中怒火早已被撩拨了起来。正欲发怒,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只是这一刻的功夫,严修就可以猝而远遁,要找到去向几乎不可能。他几乎可以断定,一直没有下落的国玺,很有可能就在严修身上!
“明萱姑娘,既然你执意替严大人挡灾,那么,请恕本君无礼了!”杀机毕露的汤舜允很快做出了选择,右手轻轻一挥,“诸将听令,拿住她!本君就不信,那人会这么离去而放任女子来做诱饵!”他既然打定了撕破脸的主意,就再无一丝一毫的顾忌。
明萱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结果,整个人和身下无忧鸟似乎合成了一体,不带任何烟火气息地斜飞了三丈,手中突然多了一具黑光闪闪的弩弓,箭头处直指汤舜允。“大人,你不要迫我,此物乃是恩师特制,无坚不摧,就是这九霄之上的天风也没法动得了它的准头!你若是执迷不悟,大不了明萱和你玉石俱焚而已!”
汤舜允只感到对方的气息牢牢锁住了自己,脸上狰狞之色愈加可怖,然而,他却不能冒这样巨大的风险,示意属下退回来之后,他才狠狠地瞪了明萱一眼。“好,今次本君认栽!不过,陛下欺人太甚,他日若有机缘,休怪本君心狠手辣!”
中州华偃王二月四日,严修和明萱分头抵达了谭崆城,商国护国联盟正式结成。
第五章 出使
中州华偃王二月七日,商侯汤秉赋薨逝于华都王宫宁心居,时年不足五十五岁。临死前,商侯将仅存的次子汤舜方托付给了天子,并留下手书,言明汤舜允犯上作乱,罪在不赦,并传商侯之位于次子。华王姜偃在与群臣等人商议良久之后,以当日奸臣迷惑商侯苛待信昌君汤舜允为名,遣使前往调解,并暗令已经抵达谭崆城的严修密切注意时局。
这一道诏令无疑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然而,商侯次子汤舜方性子懦弱,比之父亲还要没有主见。他在听说身为世子的大哥被当众斩首之后就吓得大病了一场,死活不肯承继商侯之位,因此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和信昌君汤舜允妥协,甚至愿意以半国相让,倒让中州群臣吃了一惊。
有了这个条件,奉命出使商国的练钧如和伍形易自然而然便多了几分把握,话说回来,用这样的豪华阵容前往商国,就连答应出兵牵制的夏侯闵钟劫也为之愕然,谁都搞不懂,这曾经势若水火的两人为何能够放下一切芥蒂。
信昌君汤舜允脸色阴沉地坐在商侯宝座上,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无比阴寒的气息。时至今日,他才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人操控之下,哪怕是这一次看似成功的政变也是如此。没错,他的伯父汤秉赋终于死了,大半个商国也确实落在了他的手里,可是,那些对汤秉赋忠心耿耿的将领仍然存在。他根本不明白,为何那些将领被自己那位伯父苦苦压制多年,还会存着愚忠的心思,真真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大人,眼看中州钦使就要到了,我们该如何处置?”邓坚见众人尽皆无语,只得趋前一步问道,“虽说大人强行用兵可以收复全境,但是,夏侯如今已经归国,而且边境大军似有蠢动之势,一个不好……”他突然发觉自己颇有些逾越,连忙止住了话语,深深低下了头。
“本君还能如何处置?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仅此而已!”汤舜允重重冷哼了一声,环视阶下众将,头一次发觉其中根本没有文士,立刻醒觉到了自己的最大失误。自己起家于马背无碍大局,但是,用军法治国则绝对不可。聪明一世竟始终未曾考虑到这一点,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昏头了!
“传本君谕令,即日起甄别馆清宫中的所谓名士,真有大才者可委之以大夫之职。除此之外,暗访民间才德之士,本君就不信,汤秉赋当年果真一网打尽了天下才子!”汤舜允缓步走下了台阶,自一众心腹将校面前走过,目光中既深沉又惘然,“本君不会忘记你们多年誓死追随的功劳,不过,这治理天下不能靠武将。你们若是真的有心协理国政,便需辞去军职在朝为官。是以军功拜爵安享富贵,还是在朝中手握权柄一呼百诺,你们自己选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