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严修仍旧和往常一样邀了几个武人,准备去城里唯一的武馆去切磋切磋,临出门时却见许凡彬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信昌君……信昌君进城了!”一向冷静自持的许凡彬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显然心底疑惑不已,“刚得到的消息,信昌君一早进城,此刻怕是已近宫城,到时就要在长明殿谒见商侯……”
严修自是勃然色变,而那几个馆清宫中的武者却都现出了一副喜不自胜的面孔。“我就说信昌君大人不是那等祸国之人,怎么会蓄意谋反?主上传阅各国的诏书实在太过分了!”一个粗豪的武士大大咧咧地抱怨道,又和严修作了一揖,“严大人,信昌君大人既然归来,我们想要去瞻仰一番军神风范,今日就不陪您了!”
“各位且慢!”严修见几个武士全都兴致勃勃的模样,连忙插话道,“我和信昌君曾经有数面之缘,今日横竖无事,就和你们一同前去好了!”
宫城的门口已是围了大群百姓,严修因为身份超然,连带着几个武士也沾了光,全都站在了最前面。突然,长街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震耳欲聋慑人心魄,众人连忙翘首望去去。远处雷驰电掣般驰来十几骑,为首的人身穿黑色披风,内里却是一件绯红色的长袍,身子如同钉子似的在马上一动不动,隔着几十丈之远,那眸子中的寒光却尽显无遗。严修和许凡彬对视一眼,同时对视上了对方的目光,心中陡地一凛。
尽管商侯先前已将信昌君汤舜允视为叛逆,但目睹如斯威势,把门的禁卫纷纷跪伏行礼,不敢抬头。汤舜允倏地跳下马来,高大健硕的身体映衬得所有人相形见拙,而他身上那股百战后的杀气,也令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一个又一个百姓俯身拜伏于地,只有严修二人依旧突前而立,显得碍眼十分。
汤舜允还未来得及发话,他身后的一个武士便忍不住了,跨前一步大喝道:“大胆小儿,竟敢对信昌君大人无礼?信昌君大人乃是主上亲侄,又是我国最富盛名的武将,岂能容你们在面前挺立?来人,将这两个小子拿下问罪!”他一声令下,汤舜允身后的诸多护卫便左右窜出,义愤填膺地想要趋前拿人。
严修面露冷笑,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只是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此地乃是宫城,信昌君早已因一系列逆举惹怒了商侯,此时其属下还敢这样嚣张,无异于像商侯挑战。
果然,就在那群护卫冲到两人近前时,汤舜允突然发出一阵大笑,挥手止住了部属的行动。“严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本君刚刚归来就得见故人,真是有幸!”他脸上笑意突然敛去,这才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众护卫发出警告道,“这里不是军营,你们若是再敢肆意妄为,休怪本君不客气!”他言罢便冷哼一声,大步朝宫城内走去,竟是无人敢阻拦。
严修沉吟半晌,还是打消了去长明殿看个究竟的打算,只是准备在殿门口观观风色。看汤舜允的意思,两边完全闹翻的可能并不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搅和进去?不过,那些聚在宫门前的百姓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一个个都在那里议论着汤舜允的赫赫战功,脸上无不兴奋不已。
在长明殿之外,两人再次遇见了司士遥辰,只见其人脸色灰白,显然也被汤舜允的归来吓得不轻,一见严修和许凡彬便急忙迎了上来,口中尽是对汤舜允的诋毁。不过,当遥辰在半个时辰后看到汤舜允安然无恙地从大殿内走出来时,脸色立刻变了,恨恨地看着几个大臣端着一副低眉顺眼的神情上前恭恭敬敬问安,听到那些趋奉之词时竟悄悄啐了一口。严修和许凡彬见状相视一笑,转头便想离去。
“二位留步!”两个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地传到了三人耳中,让他们的脚步不由一凝。练钧如回头一看,只见汤舜允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一旁的遥辰。遥辰却是极为尴尬,他本想和严修两人再拉拉交情,岂料汤舜允竟似乎也有此意,不禁有些手足无措。汤舜允斜睨了遥辰一眼,这才举步向前,温和地朝三人招呼道:“本君刚刚归来,严大人既是旧友,怎都该给一个面子吧,不知是否有空到本君府邸一聚?当然,遥辰大人若是有空,也可一起同行。”
这句话说得大有意味,遥辰想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终只得点头应承下来。严修本就心有此意,未作犹豫便答应了。由于汤舜允的热络,四人出宫时,谁人皆道他们乃是多年至交,就连汤舜允的十几个护卫也是大为惊异,却知机地不敢多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