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大圈竟被安置在这里,若是不利用一下就太可惜了!”严修见明萱始终默默不语,心底不禁暗叹了一声,软语安慰道,“明萱小姐,此次你执意跟来,不妨看作散心如何?这些时日你总是郁郁寡欢,着实令人揪心。这样吧,馆清宫中文士众多,你又是一等一的才女,用些时间去会会文吧!”
明萱愕然抬头,见对面二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意味不同的关切,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暖意。思忖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流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既然严大人发话,我从命就是了。”
“许兄,我们两个武人就不用和那些文士多罗嗦了,横竖也谈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不若去看看馆清宫中是否有武者!”严修笑着站了起来,又在许凡彬箭头拍了两下,“商侯重文轻武天下皆知,如今信昌君又已经和他誓不两立,我倒想看看,商侯是不是仍旧不知悔改?”
许凡彬含笑点头,目光却仍旧不离明萱左右,他上一次亏得求了练钧如方才保住明萱性命,实在不想再起什么波折。然而,这门派之争早已持续多年,自己真的能够如愿以偿留住佳人?
军帐之中,信昌君冷冷听着下属的奏报,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天子下旨切责商侯贡物缺失,有失人臣之道,这原本是他能够借用的最好借口,可是,这个时候练钧如把严修弄到那里去又是何意?对于这个从前和练钧如寸步不离的扈从,他早就派人打探过多次,得来的却只有四个字——来历不明。即便兵权各半,自己那个愚蠢短视的伯父也不可能招架得住己方攻势,但这内乱一起就难以收场了,不若赌一赌……
他瞬间下定了决心,厉声喝道:“来人!”
第四章 教训
由于严修受命远去,练钧如在自身安全上便只得倚赖姜明等家将,好在这些人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这两年下来武功都有了长进,久而久之,孔懿有时也能放心地让他们随侍练钧如左右。即便如此,孔笙却仍旧不放心,黑水宫十二都护之中,东南西北四人都有固定职司,所以她在局势稍定之后便遣回了这四人,其余人则几乎将中州之地作了大本营。
顶着名姬如笙的头衔,孔笙不得不虚意应付着朝中一众权贵的邀约,所幸如今人人皆以为她和练钧如关系不凡,各家府邸少有留难,省却了她很多额外功夫。然而,就在伍形易回华都的第二十天,孔笙接到了师门传信,不得不先行赶回了黑水宫,如此一来,练钧如便无法再动用黑水宫的情报网,在老金的建议下,他终于决心前往天宇轩一会那位若姜夫人,自然,最重要的还是去见自己的父母。
在天宇轩的一处隐秘庄园中,练钧如见到了阔别两年多的父母,心中百感交集,上前重重叩首后几乎失声。和伍形易达成默契之后,他不止一次想要接回双亲,但一念及那重重危险便不得不退却,直到这一次老金点头认可,他才敢带了两个随从前来探视。
不过两年功夫,练氏夫妇便苍老了许多,练云飞脸上刀刻似的皱纹更深了,就连金洋的头上也多了几缕白发,练钧如看在眼中,心里酸涩苦楚不已。久别重逢,练氏夫妇自然是欣喜若狂,他们如今虽然不愁吃穿用度,却始终要为儿子提心吊胆,搬来这里之后几乎夜不能寐,就怕儿子回来有什么闪失。即便后来几个仆役通报了练钧如景况,他们还是无法放心,直到此刻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钧如,你长大了!”金洋摩挲着儿子的脸颊,眼眶中的泪水直打转,却始终忍着没掉下来,“这两年在外头奔走,真是苦了你!唉,早知如此,当日我和你爹就不该隐匿山野……”
“你胡说些什么呢!”练云飞狠狠瞪了一眼妻子,这才郑重其事地对儿子吩咐道,“钧如,爹如今帮不了你什么,看你的模样,住在这里想必也比原先安全,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和你娘都不喜欢招惹权贵圈子,眼下你却深深搅和在里头,我想着就觉得忧心啊!你娘出身富家,却没读多少书,我更是不识几个大字,及不上你有出息……唉,也不知霍大哥的女儿……”
听到“霍大哥”三字之后,练钧如浑身大震,心中仿佛被利刃狠狠剜了一下,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几乎让他难以自持。许久,他才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红布包,双手呈递了上去:“爹,娘,孩儿不孝,这桩婚事……孩儿此次去夏国见到了霍叔叔,他如今已官居夏国上大夫,而夏侯二子闵氏兄弟皆倾心于霍家小姐,我……”
练云飞铁青着脸接过当年亲手赠出的信物,听练钧如一一道明事情原委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练钧如脸上。金洋见状不禁惊呼一声,忙不迭地将儿子护在怀里,这才心痛地抬头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应该知道,钧如这一次出去非同小可,你还能指望他去娶了霍家小姐?他若是真的上门提亲,只怕会殃及霍家满门!你,你糊涂不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