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寡人不好!”闵钟劫忆起了往昔夫妻恩情,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性子柔和宽宏,一向不喜与后宫嫔妾相争,结果便老是被人压过一头去。寡人实在难以想象,以你父兄一向的强势秉性,你又怎么会生得这样好性情?唉!”
敬姬不知丈夫此言真意,以为自己失宠都是性情所致,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许久,她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答道:“主上,臣妾为家中独女,自幼为父兄庇佑,自然不知道相争的道理。可是……”也不知从何处鼓起的勇气,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趋奉夫君乃是女子之责,倘若我也像令姬那样善妒阴狠,后宫诸嫔妾又何来立足之处?”大约是省到了自己言语偏激,她连忙偏身一礼道,“请主上宽宥臣妾失言,臣妾……”
闵钟劫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苦苦压制敬姬的失策,一时间心中苦涩不已。他不由分说地将这结发妻子拥在怀中,禁不住感慨万千,要是早知今日,他又何必防范着自己的妻子?“唉,敬姬啊敬姬,倘若你的兄长也似你这般通晓事理该有多好?你知不知道,如今为了立储之事,寡人已经焦头烂额了!”他轻抚着妻子的后背,口中喃喃说道。
敬姬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便松弛了下来。也不知是心底郁积太久还是其他缘故,她突然挣脱了丈夫的怀抱,一字一句地道:“主上,臣妾既为您的妻子,便事事以您为主。立储虽是国事,却也是家事,倘若主上早有定论,便一人决之即可。臣妾虽为斗氏之女,这一点分寸还是知道的。”
闵钟劫审视着妻子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终于点点头道:“好,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轻轻揽住敬姬的腰肢,一把将其抱了起来。今夜,拂阳殿注定将迎来一个不同寻常的春宵。
尽管女儿大婚前的诸多准备极其繁琐,但斗御殊从未忽视过宫中的一举一动。听闻夏侯闵钟劫昨夜驾幸了妹子的正宫之后,他终于感到了一股迫在眉睫的压力。夏侯为何疏远正妃,其中道理斗御殊一清二楚,却除了在后宫命人护持之外,从未在夏侯面前抱怨过一句。斗家世代秉政,威权日重之余也着实有了功高盖主之忧,所以,为了斗家的将来,他没有打算让女儿走妹子的老路。
斗家的大婚相当热闹,除了新人两方的父母之外,前来贺喜的各国宾客也是络绎不绝,练钧如也代表中州送上了不菲的贺礼。当夏侯闵钟劫携夫人令姬斗氏亲至孟尝君府时,整个婚典顿时推向了最高潮。夏国上下都知道夏侯和敬姬的夫妇之情早已名存实亡,如今两人却一同驾临孟尝君府,无疑是代表着一个耐人寻味的讯号。
“主上和夫人亲至,臣真是感到万分荣幸。”斗御殊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礼道,随即便将夏侯夫妇请到了正座之上。他早料到了今日这一出,因此准备颇为充分。
“各位宾客,今日乃是小女出阁的大喜日子,得蒙主上和夫人垂爱而亲至观礼,本君不甚荣幸。各位之中,既有我夏国肱骨之臣,又有列国贵客,今日莅临陋舍,实乃万千之喜。”说了一大套场面话之后,斗御殊这才请出了孟韬,喜气洋洋地介绍道,“我斗家和孟家今日联姻,自然也希望周国和夏国能够日益昌盛,来,亲家,我先敬你一杯!”
孟韬无奈之下只得一饮而尽,随后便只能敷衍了一通贺辞。座上的夏侯闵钟劫始终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下面的宾客,却没有打断任何人的话,只是间或和妻子低声交谈几句。练钧如夹在人群中打量着一众宾客,心中暗自盘算。今日的大婚只是一个契机,按照先前的打算,孟尝君斗御殊还会趁势让霍弗游宣布霍玉书的婚事,如此一来,闵西原纵是再不情愿,身在孟尝君府怕也难阻此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随着司仪的一声声吆喝,婚礼终于进行到了最高潮。只不过宾客中却总有那么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尽管斗嫣容貌无从而知,但孟准的其貌不扬却让不少人大失所望,因此三三两两的冷言冷语几乎从未少过。好在孟准听惯了这样的言辞,仪式之中始终面不改色,就连最后应对诸宾客时也是彬彬有礼得体大方,让那些老成持重的重臣暗自赞许。
终于,待到众人酒酣之际,闵西全见大哥闵西原已经被斗御殊派人灌得烂醉,终于离座而起,行至父亲跟前双膝跪下行礼道:“启禀父侯,借着今日大喜时节,儿臣有一事求恳,还请父侯允准!”不待夏侯闵钟劫有所反应,他便深深叩首道,“儿臣正妃早已过世,希望能迎娶霍大人之女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