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钧如装出了一副惊愕的模样,随后便示意严修退到了大门旁。“想不到苏兄初出师门就能知道这些,着实不可小觑!”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许久才点点头道,“须知夏国之内的权贵大多都择定了立场,不附公子原便附公子全,听许兄的口气,应该已是选择了其中一位才是。既然苏兄知道本君的目的,那么可有什么高见?”
苏秦似是料到了对方的问题,神情丝毫未变,一动不动地和练钧如对视了良久,方才从腰带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牌。“殿下,如今原公子内挟嫡长子之名,外有孟尝君斗御殊大人为助,中间要做出抉择的主上也仍旧在犹豫不决,如此看来,他已是占定了先机。若是换作旁人,学生自然是建议殿下锦上添花,再助原公子一臂之力,只可惜殿下并非常人,所以不能以常人之理为人处世。学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冒昧,但依我看来,殿下应该暗地襄助全公子!”
尽管早就有此心意,但练钧如还是听得微微一怔。他起先还以为苏秦暗地投靠了孟尝君斗御殊,谁料竟是恰恰相反,其人竟是择定了处于劣势的闵西全,胆量之大不言而喻。在夏国这些时日,他已是摸清了内外局势,可以这么说,无论是谁登上夏国至尊之位,都无法拜托孟尝君斗御殊的掣肘。因此,投归斗御殊麾下的人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比较风险和收获,这是一条康庄大道,否则,这斗御殊门下食客也不会仅次于堂堂商侯而位居天下第二了。
“苏兄未免危言耸听了,不过,本君倒想听听你的理由。”思来想去,练钧如还是决定继续听下去。如今,他身边幕僚尽去,很多东西都是自个殚精竭虑,却没法避免疏漏。看来,得设法寻找一个真正无名却又有才的人了,否则,指不定那个时候自己就再没法子熬过去。
得以一展口舌之才,苏秦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全公子虽然是夏侯庶子,但其天赋秉性都是人君之选,除此之外,当年他自请往中州为质,更是在夏国群臣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他不在夏国的这五年中,原公子作为主上那时唯一的儿子辅佐朝政,期间疏漏百出,而且尽显优柔寡断的本性,就连斗大人也对这个外甥有所不满。殿下不妨想一想,此人坐上诸侯之位,是不是将始终为人摆布,无法为殿下提供一丝一毫的后援之力?其实,最最重要的就是,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全公子如今正是困难之时,他日有成必不会忘记殿下恩情……”
“够了!”练钧如倏然打断了对方的话,眉宇间尽是冷峻而肃重的神情,“苏兄,本君敬你是鬼谷门人,所以容得你罗嗦到现在。你的这些话若是传扬出去,就是再有师门背景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嫡庶有分,长幼有序,这是我朝宗法中的根本。别说本君目前并无实权,纵是手握大权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胡乱行事!”
苏秦先是愕然,随即低头深思了片刻,脸上并未有丝毫颓然沮丧之色。“既然殿下不愿意听这些,那学生就只能告辞了!”他深深弯腰行了一礼,随即大踏步地走出门去,那一枚亮晶晶的水晶牌却仍旧留在了桌子上,隐隐流转着出异样的光彩。练钧如瞟了瞟这意外的收获,微微一笑便将其拢在了袖子中,随即闭上了眼睛。
第九章 红颜
只是习练了一个时辰严修所传的练气功夫,练钧如便感到浑身燥热难当。这些天他故意冷落了香洛和仪嘉,却又命姜明等四个家将日夜守护,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从那一日和如笙再一次密谈之后,他就感觉到了明空的敌意和防备,然而,孔懿却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模样,甚至还不时去探望香洛和仪嘉,像足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贴身侍女。
越是如此,练钧如的心中就越发感到不安,就是夜里都往往无法安眠。毕竟,无论如何孔懿都是伍形易安排给他的人,就是要决裂现在也根本未到时机,因此即便他只是相信严修一人,也没法让其彻夜守护在身边。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似乎有东西在靠近,连忙借助内力流转而发出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果然,来人就在他的床前停住了脚步,炯炯的目光有若实质地灼着他裸露的脸。“殿下,您不用装睡了,既然睡不着,不妨我们到外边去小坐片刻,如何?”
练钧如的心陡地一沉,然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面色无比复杂。他不是没想过蒙混过关,但在孔懿这个心思敏捷的人面前玩这一套,无疑是自取其辱而已。“这么晚了,若是被人看见你我二人孤身相处,怕是传到谁耳朵里都不好听。”他一想起有些阴阳怪气的明空,便立刻想要推辞这一次的邀约。面对佳人固然赏心悦目,但是,面对一个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佳人,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