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缺乏爱,却又没有温静安追求爱情的勇气。
爱情是个永恒的话题,可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一段合心意的感情,尽管顾云开也只谈过一次恋爱,不过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幼年的经历不同,情感缺陷方面,他反倒比夏普要更正常些。
大家说到底都不是单身汉了,有了更亲近的人,朋友难免会顾及不上,温静安跟阿诺德的麻烦还没处理完,顾云开处理工作跟简远的音乐会尚偶尔分身乏术,亨利刚得了孩子更是顾不上人。朋友的确一生一世走下去不假,却没办法朝夕相处,爱情之所以独一无二,就在于它区别于任何感情,是不可替代的。
这事儿无解,爱情无非就是两个人互相碰见,友好客气的敲敲对方的心门,假如双方都愿意,就互相住下了;夏普非但不愿意去敲敲别人的心门,他还把自己的加上十八道锁重重锁死,菲尼固然爱他,也有家庭要顾;至于朋友们,有时候就更靠不住了。
倒是翁楼,虽说依旧还有些放不下,但是总算是走出许多年来的阴影了,跟林雅约好了两个人一块儿出去旅游,两个人还给顾云开寄了不少明信片,前不久在榕江那座小城里看到了传统的老戏班,翁楼还上去帮人家唱了一出戏,叫林雅拍了视频发给了顾云开。
他是痴情的人,也许正是因为痴情,才更容易去感受爱,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丽,挣脱开囚笼之后,便飞往了更广阔的的天空。
夏普交朋友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的朋友与亲人也没有什么差别,有时候顾云开眼睁睁看着夏普落寞的坐在角落里看大家欢天喜地,也会觉得怪不忍心的。
所以顾云开干脆就把眼睛闭上了,反正眼不见为净。
比起夏普,顾云开其实更在意的反倒是温静安跟阿诺德,这两位的家长,无论是对哪一位公开出柜都像是去约会阎罗王,温静安倒是还好,他早就把柜子拆了,怕只怕阿诺德在万远岫心里恐怕过不去;更别提温静安对默尔曼的冲击了。
毕竟不是每个家长,都像是顾云开这么和善仁慈的。
不过前不久温静安倒是很干脆利落的跟万远岫说了个清楚,父子俩的对话十分简洁。
“你对阿诺德印象怎么样?”
“他想潜你?”
“……不是,我们谈了。”
“哦。”
万远岫直接把通讯挂断了。
这不到三十秒的简短通讯导致了在时近正常上班族应该洗完澡进入梦乡的睡眠时间——晚上十点,顾云开没有在他的被窝里,却穿得端端正正坐在温静安家的客厅沙发上。夏普抱着枕头下楼哈欠打得连天响,自发自觉的走进了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牛奶,阿诺德跟温静安不动如山,似是家里完全没有这个人一样。
顾云开平静无比的喝了一杯冰咖啡,深呼吸了三下,总算将修罗场三个大字驱逐出脑海,理智询问了当前最重要的情况:“阿普怎么在这里?”
“他最近的戏在我家附近,酒店之前进了私生粉,我觉得住我家安全点。”温静安捏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他反复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屏幕,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那通被挂断的通讯上,沉思着强行拉回了话题来,“云开,你觉得我爸的举动代表着什么意思?他以前反对的时候会说打断我的腿,不高兴的时候会说让我过不下去,震怒的时候会让我滚,但是这次什么都没有。”
阿诺德微微颤抖,目光投向了顾云开,顾云开跟他对视一眼,忽然涌起一种悲凉:因为断腿,过不下去,滚出去的人即将变成你的对象了。
“那你呢。”顾云开把剩下半杯冰咖啡也喝掉了,他看向阿诺德的时候觉得自己某种意义上像是变成咨询律师,朋友这个身份就是如此,在好友有需要的时候会变成保镖、厨师、路标、人形地图等等,视于对方需要什么,如果对方还有选择恐惧症的话,就不得不在对方购买的时候帮他做决定。
阿诺德说话较为言简意赅,他平静道:“老爷子说要送我去疯人院,然后把手机砸了。”
顾云开忽然有点痛恨起自己的敏感来,他努力克制着心头不祥的预感,可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皱眉道:“你什么都没说?”
“……大概。”阿诺德露出了有点讨人厌的笑容。
假如这是一本小说,阿诺德话语前的停顿实在像是一串可疑的省略号,藏着无数令人想爆他头的秘密。
好极了,现在的情况是阿诺德有可能被万远岫打断腿,温静安有可能被默尔曼丢进疯人院。
大人物就是有自己的格调,连处理人的方式都截然不同,顾云开试图再喝一口冰咖啡冷静冷静,不过他杯子里已经完全空了,于是他只好端起杯子又再放下,温静安殷勤的为他重新倒上一杯,满怀希望的凝视着这位向来颇有主意的好友:“你是怎么说服简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