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那碗磕在额头上剧痛就不用说了,苦涩的中药味儿却是泼得她一面门都是,顺着脸庞往下滴,冷不妨流进嘴唇里,滋味儿苦得人下意识的犯呕,徐氏当下就蒙了,她这辈子,前头当闺女时出生高贵,也算是显赫异常,嫁人之后虽然有婆母压着,不过是嫡长媳,在外也是风光无比,还从未有受过这样奚落的时候,余氏以往对她虽然多有不满,时常苛责,但从未有过现在这样不客气当众给她没脸的情景来,她风光了几十年,临老了还受人这样ru骂对待,当下一口气提不上来,死死盯着余氏,险些就此昏厥了过去,不过徐氏却不甘心,强撑着一口气,死死咬了一口舌尖,不叫自己真正倒了下去,由着人家泼污水,可这心里头滋味儿却是百味横陈,眼泪再也没能忍得住,流了出来:“母亲何必如此对待儿媳?”她声音颤抖又沙哑,显然是气到狠了,连话也说不利索,说完这一句话时,就像是用了浑身力气一般,身子不住发抖,脸上狼狈无比,声音带着一股凄厉异常的味道,如老鸹般,神情狠戾如厉鬼般,让余氏也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徐氏却不肯甘心,强撑着站起身来,狠狠看着余氏:“儿媳身子不慡利,也不是儿媳之错,母亲苦苦相逼,是不是想让儿媳一命呜呼了才好?”她这会儿气到狠了,早没了理智,也忘了自己这么做出一时之气,却换来更严重的后果,这会儿倒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朝余氏逼过去:“儿媳究竟哪一点儿不好了,让母亲如此痛恨,非要逼死了儿媳才好?”
“你给我滚开!”余氏脸上露出慌乱之色来,看这个一向安静隐忍的大儿媳,突然间发起疯来,又满脸漆黑药汁,如同厉鬼一般,也不由心里有些犯怵,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可是作为内府女眷,家里又显赫的,又有谁手上没沾上一点因果人命?又哪里能真正坦然得起来,余氏这会儿是真被吓着了,徐氏表情实在是有些恐怖,再加上她脸上药汁不住往下滴,冷不妨看去,那漆黑的汤药就跟凝固住的鲜血般,叫人心惊胆颤,余氏看她过来,下意识的身子往后缩,一边嘴里慌乱喝道:“你给我站住,你这恶妇,做的坏事还不够么?凤卿他”说到这儿,徐氏身子顿时,余氏的话也跟着像是被人掐去了半截,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般,一下子就住了嘴,那徐氏也像是反应过来,那股冲上来的恶气散尽,身子一软也趴伏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
现场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苏丽言只听到元三郎的名字,下意识的就偏头去看元凤卿,心里琢磨着太夫人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却见元凤卿目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面容冰冷如霜冻,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连忙又收回目光来,一时间太夫人房间里突然间热闹起来,有大老爷的怒吼声以及二夫人的尖叫声,外头的下人们着急异常,却没一个敢进去瞧,只是离得远远的,个个交换着眼色,却不明白里头究竟是闹什么事儿,折腾了两个时辰,直到大夫过来时,太夫人早已经是昏倒了,据说是惊吓过度,说了半宿胡话。
苏丽言回到自个儿院子时,倒真是有些累了,勉强撑着将连瑶唤了过来,正色问道:“二夫人院子闹出事时,你可被旁人发现?”原本连瑶给她传话,她以为是许多下人们都听见了,也没放在心上,今日太夫人训完话,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事儿了。
连瑶见她脸色难看,自个儿手脚都开始哆嗦了,她也是元家的家生子,许多内情比苏丽言知道得还要清楚,这会儿早已经后悔自己嘴碎跟苏丽言说这事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勉强咬着嘴唇忍着哭意摇头:“奴婢当时躲在柱子后头,没人看见,奴婢也是悄悄溜回来的,去时原也是听到有吵闹声无意中过去的,并无旁人知道。”她说完,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悔色,接着‘嘭’的一声跪在了苏丽言面前,额头就狠狠的叩在了地上,一边忍着哭意说道:“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您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去多事,三少夫人。”
看她这模样,苏丽言心里一沉,猜到了元湘芸院子的人估计是讨不到好去,不然连瑶不至于哭成这副模样,她还是头一回活生生的听到有人这样蔑视性命,连忙强忍住心里的各种不适,轻喝道:“慌什么,只要没人看见,什么时候有人要你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