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于渊整理了下肥嘟嘟儿子的衣领,擦干净白嫩嫩的小手又让林鸦把手伸过去让他顺道擦干净。林鸦嘟囔着说道:“我的手又不脏。”
沈于渊:“长宁跟元穆一起,你走在旁边像什么话。”
林鸦:“那我假扮成家仆混进去就行。”
沈于渊没理睬他这句话:“去换衣。”
林鸦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行吧。”言罢便去换衣,一袭长衣翩翩,长身鹤立,风姿挺秀,举手投足竟是有些洒脱之气。长发未束,披散在肩膀背后,更觉洒脱不羁。
他站在原地绕了一圈,询问沈于渊:“如何?”
沈于渊:“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他不吝于发自肺腑的赞赏,倒是向来自信的林鸦听完束手束脚红了脸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沈于渊淡笑两声,招他到身侧:“我替你戴冠绾发。”
林鸦从不戴冠,他晃着脑袋说道:“不想戴,麻烦。”
“今日戴着吧。”沈于渊执起木栉替林鸦梳发:“你的二十岁生辰已过一月有余,来不及替你办冠礼仪式。正好今日是上巳节,我且先替你梳发戴冠,待祛秽回来再进宗祠行礼。”
林鸦乖乖的坐着,闻言恍然大悟:“我听闻男子二十弱冠要执冠礼,需选吉日、加冠宾客,还需准备祭祀天地、祖先。父兄在侧,由德高望重的宾客加冠三次。只是我无父母弟兄,也无从选德高望重的宾客替我加冠,我倒是从没想过这些。”
他喃喃说道,不自在的抠了抠脸颊,半晌说道:“其实我连生辰都不知道……通常这些需要记住生辰,或是需要亲人的节日我是从不记得的。”
“以后你得记住,不能偷懒。”沈于渊执冠戴上去,以一根玉簪固定。从后面揽过林鸦,不含欲,念的亲吻他的脸颊,如父兄般稳重。“你有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所有的节日都得记住了。”
身为父、身为妻,有了家庭和亲人,从此后就不得不背负这份责任。节日不过是形式,重要的是节日里家人相聚。
林鸦头次意识到这份责任,感到新奇的同时有些害怕,又有点跃跃欲试。如同刚出生的鸟儿,战战兢兢想要踏出窝去看天地广阔,又害怕未知的危险和变动。
“我行吗?”他期期艾艾的望着沈于渊。
沈于渊牵起林鸦的手,宽大的玄色袖子垂下来,边缘的暗纹熠熠生辉,与林鸦的重叠在一起,恍惚间发觉那图案竟才是完整的。沈于渊笑了笑,然后抱起兀自玩得欢快的肥嘟嘟的儿子朝外头走:“我在,会陪你。”
不管行不行,都不必担心。他总会陪在林鸦身侧,可以担任林鸦的父兄,也是林鸦的夫。他不会放开林鸦的手,不会去搀扶、不会又抱又背,只会在他走不动的时候拉一把。要是累了,就停下来陪着他休息。没有家也没有过父母弟兄亲人的林鸦,生性不拘,无廉耻善恶观,没有寻常人需要背负的责任,随时能走。
天高海阔,四处为家。
沈于渊绑住林鸦,以扶持不放弃的借口将还懵懂的林鸦绑在身侧。等他哪天回过神来,恐怕早就习惯舒适安逸的家,舍不得抛下水乳交融的亲人。
沈于渊笑望着正逗弄儿子的林鸦,将真实的心思深深藏了起来。
。。。
青溪下游的十里桃林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青年男女数不胜数。标着飞云旌旗的沈家楼船出现在青溪港口,引来无数人观望。其中便有林鸦当初认识的损友姜公子,姜公子虽说游手好闲,却常与游侠儿来往,平生最崇敬快意恩仇的英雄。
因此当林鸦向他求助,便是拼着得罪沈侯爷他也会相助——当然要是真得罪沈侯爷,借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出手。
林鸦瞒着他,没告诉他与沈于渊的关系。
此时,姜公子正四处张望寻找林鸦。林鸦眼尖,再加上心虚,一早便瞧见,当沈于渊招他一同下船时,他忽然捂着肚子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沈于渊定定瞧了他半晌,似笑非笑:“绿竹,陪着夫人。”
林鸦惴惴不安,躲在楼船上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才悄悄下去。甩开绿竹后,找到姜公子。姜公子没好气的说:“你可真能躲,找你半天没找着。行了,废话不多说,我拖朋友找来商船,你进商船躲起来,自青溪出长江,一路南下便可离开建安。”
林鸦犹豫许久,言道:“我不走了。”
姜公子一脸懵:“你说什么?”
林鸦面色坚毅,表情坚定:“我已经有家,该承担的责任不能逃避。姜兄,谢谢你慷慨相助,不过我已经不能抛下一切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