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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跟在那个仆从后头的脚步也不由轻敏了不少。

等我们到的时候,吴应熊正好送了那几个客人离开,然后又折了回来,走廊上撞见,冲我微微一笑:“看来姑娘是去看过了,确是令兄长吗?”

闻言,我忙不迭点头:“正是。”

吴应熊若有所思地“唔”了声:“这样果真大好,令兄伤势严重,我想姑娘这几日还是暂且在这里住下比较好。”

生知这个男人不会有这样好的心,来收容一对不明来历的兄妹,然而这个时候我分明没地方可去,又加上柳品笙的伤势,闻言当即忙不迭应下:“那自然是好。”

吴应熊抿起唇角的时候,眼角微微漏出几分精光,却是招呼:“阿深,带这位姑娘下去梳洗梳洗。”

我慌忙打断他,道:“吴公子,留下这里打扰已经很是不好意思了,真不好再多麻烦你什么。只要让我能好好照看自家兄长,小女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吴应熊神色恍然,然而视线在我的身上落了落,意味深长地把玩了一下腰间的玉佩:“姑娘的想法我也明白,只是,如今这副模样恐怕有些……”

顺着他的话,我不禁往自己身上一看,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一门心思想着柳品笙的事,居然忘记了现在自己这副落魄的样子。前头又哭又闹的好一阵子,现在的自己还真有几分像一个疯婆子了。这样也不便推辞,已经不是是否打扰的问题,而是会不会影响他们附院风化的层面了。

欠了欠身,我只能谢过:“那就麻烦府上了。”

☆、第九章 一落纷纭难覆身 2

回屋洗漱装扮后,我的模样总算比先前来时更好见人了很多。

吴应熊安排伺候的人叫阿深,看起来在他身边的年月也已经不短了的样子,是很态度得体的一个女子。起初我试图从她身上打探一些消息,却被她那不咸不淡的态度给拒了回来,这娴熟太极的手法,即便放在宫里恐怕也不妨多让。

当我再次被带到柳品笙身边的时候,吴应熊不知何时又已经请过大夫来看过,屋内盘踞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仿似经久都不散去。

进屋后房门顺势合上,从里面看出,依稀可以看到守在外面的家仆的身影,这样严密的防守无处不透着吴应熊对我们的戒备,显然并不如表面上的这样放松信任。

我深深且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取了一块湿毛巾后坐在床边,轻轻地替柳品笙擦着额边的冷汗,这幅脆弱的样子着实让心头有一种绵薄的痛楚,如被一只手牢牢揪着一般难以舒心。

直到这个时候,我依旧感到有些茫然,总觉得仿佛有一道如影随形的梦魇苦苦纠缠在身边,莫名地让我从一个局到另一个局之间无限地穿梭,仿佛进了一个没有重点的迷宫一般,怎么都无法走出去。

风依依,难免有些乱了思绪。

出神间,手腕上忽然有片刻的重力,随着微凉的感觉泛上,我不由一愣,猛然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熟悉深邃的视线。这一瞬有些出神,只能感受到他一寸一寸地落在我身上打量的视线,仿佛每一处都不想遗漏一般。

本想说什么,却发现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口,只能干涩地勾起了嘴角,奈何却因为全身泛起的异样感觉,而让整个弧度显得有些扭曲。

许是被我这幅似笑又似哭的表情给唬到,柳品笙的眉心微微拧起,眼里莫名漫上了一层怜惜的神色,也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语调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地低柔很多:“想哭就哭吧。”

我没想到再次见面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直愣愣地僵在那里,然而胸口沉闷的感觉却是格外的实诚,就连我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眼角微凉的感觉泛上,渐渐地愈发不可收拾,直至泪流满面。

柳品笙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缓缓地擦着我的眼角,然而却依旧禁不住泪水决堤。对此他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情绪,明明依旧极度虚弱,却还要提着精神持续着这样简单却让人心生温存的动作。

我终于看不过去,把他的手按回了被褥里,自己提着袖子三两下把眼泪擦了个干净,眼眶虽然依旧红红的,终于止住了那滔滔不绝之势。对上柳品笙的视线,勾起唇角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

在此之前心里压抑的那么多东西,失去骨肉的痛,都因为刚才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出现裂缝,在层层的伪装下彻底剖露而出。其实这些眼泪或许很早之间就该释放,却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宣泄,而久久地压制在体内,直到此时此刻,有一个可以让我安心的人,才能放心地作出一次发泄,是必然,却并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