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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皇上对你的情谊,你又何必故作不知……”曹寅无奈道,抬眼直视我,眸色亮地惊人又有一丝凄楚,“贵为天子,皇上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却偏偏为贵人的事,费尽了苦心。”

“费尽苦心?”闻言我不觉冷笑,道,“一步步的设计考量,他可的确称得上‘费尽苦心’的了。”

眼前曹寅的身子忽地晃了下,莫名散出了一种凄沧的感觉。

我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声色稍稍柔和,道:“仁妃娘娘该比宛文更适合当这个说客。大人不若去找她吧。宛文入宫才多久?对于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的情感,怕是难以插足。”

曹寅苦笑道:“若是劝得住,卑职又怎会来此打扰贵人?仁妃娘娘何尝不是亲自去御膳房备了膳食,可依旧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皇上将自己在房中一关已是三天,若继续这样下去,卑职担心龙体会……”

“你是说他已经三天未有进食?”指尖陡地触了下,见曹寅微微点了下头,我不知为何竟一下子慌张了起来。

原以为他几日来定是流连于芙蓉帐内以解孤寂,这样做即使蒙蔽不了心中的痛至少还可麻木了肉体。可是,谁又会想到,他竟然宁可选择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他真以为自己是龙子吗?他明明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罢了……

“主子,你的茶。”小桃此时恰好入内,看清了里面的阵势,不由一愣。

我唤了几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吩咐道:“我随曹大人有事出去一会,若有其他人问起,你如实说了就是。”言罢,我方回头道:“曹大人,烦请带路。”

曹寅闻言,忙是领了我一路而去。

宫内的路道一如既往的蜿蜒曲折,而又有谁知我此时的心境亦不妨多让。

玄烨,你是真的不曾爱上过一个人吗?还是,你唯一爱着的只是皇后?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人承受着一切……三天了,他的身体怎受得了。

御书房外围满了侍卫,却透着一种冷清,也许是因为众人紧绷的脸上满是忧虑的缘故,但我无暇顾及。刚上前一步却是被拦住了,只听曹寅在我身后不轻不重地道了句“让宜贵人进去”,再迈开步子,已是再没人阻拦我。

门在手触上的刹那几不用力地就被推开了。

屋子四面的窗都关着,光线低暗,如一张网覆住了四面翻涌的酒气。

脑中似有刹那的短路,视线落在那个伏在桌上的那人身上,猛地就再也移不开去。

这就是那个永远有着一身高傲的男人吗?邋遢的龙袍上满是流淌着成股的酒痕,发线在此时显得凌乱不堪,一双空洞无神的眼只是望着一次次斟酒又一次次饮空的酒杯,心神却显然已不在这儿。这样的姿态,倒不如称为一个醉汉。

“朕不是早说过,不准人进来,还不快给朕滚出去!”玄烨没有抬头,声色冷冷地道。

站在那,我并没有挪开步子,只是平淡地问:“如果我说不呢?”

仿佛被什么震了下,他缓缓地抬头,眼中留了一层深重的不可置信。

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地方被揪紧了,我神态不甚自然地扯开了一抹笑:“可是宛文不知怎样才可以‘滚’出去,不如皇上你来教我吧。”

玄烨的眼中有什么陡然一颤,似乎瞬起了万丈的巨浪,满是醉意的眼一下子深邃地这样不切实际,而那些几欲涌出的情绪在开始纠结的时候又一刹那安静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玄烨平静地问。他已回了素来波澜不惊的神态,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毫无温度地翘了翘,道,“是了,是曹寅让你来的。”

“曹大人说皇上您这有好酒,宛文不想错过,自是要来占一下便宜。”我一脸笑意地走过去,径自拿起桌上的酒坛,一仰头便是猛灌了几口。在他微茫的视线中盈然一笑,顺便一甩手很“不小心”地将整整一个坛子摔在了地上。

依旧巧笑嫣然,我道:“果然是好酒,无怪乎皇上要自己躲起来废寝忘食地一人独品了。”

其实我此时并不想笑,我只想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大大地哭上一场,但他的隐忍和理智又不得不让我戴起了伪装的面具,唱上一出谁也瞒骗不了的剧目。

玄烨,他到底能不能明白,当一个人不向他人坦白以对的时候,又如何让他人对他真心以待?

“既然朕的贵人喜欢,让人再送几坛来如何?”玄烨看着我,眸色依旧深邃,但笑得有些促狭。

小小的算盘被识破而且还让他给将了一军,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酒倒不必了,现下宛文只觉肚内有些乏,不如让御膳房做些点心来,皇上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