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浅一笑,低低应了一声。此时正秋日的午后,太阳斜斜地透过窗子里镂空的纹路,在整个房内荡漾开来。他一身杏黄的朝服,头带了紫金冠,正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仿佛带着无尽的喜悦。
“奶娘,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阮无双头也没回的道,自有身孕以来,每日里大补小补不断的。如今只要一闻到气味,几乎可以分辨出什么是什么补品了。孙奶娘瞧了一眼侍女手上的白玉盅,呐呐的道:“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赐的上好血燕,养颜补身的!”阮皇后知道无双有孕后,派了内侍过来,赏赐了许多鹿茸,燕窝,雪莲等珍贵药材补品。也传了话,要她好好照顾身子。
阮无双放下了手上的书本,懒散的道:“撤下去就是了!”人是越来越倦了,加上到了冬日,动也不想动。
奶娘劝道:“小姐,多少吃点。你看你身子单薄的,哪里像有几个月身孕的人?”小姐平日里极少吃补品,只偶尔在太医嘱咐下吃一点补药。就算她天天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半点用。
阮无双扶着腰,在墨兰的搀扶下,慢慢的起了身,道:“你们都下去吧!”她现在已是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现在因腹中胎儿还小,所以没有显得特别明显。但终究是相差了一个多的月份,若是不加以小心,怕是会出纰漏的。安胎药吃些无妨,但补品还是尽量少吃些。有些东西,不得不防。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也自当得小心些,小心才能使的万年船的。
房内燃着几个松香碳炉,熏得房内暖意如春。肚子越来越大,睡觉的时候也没法子睡稳了。每日里他都睡在边上,想翻个身也不容易。想以前两个嫂子怀孕时,哥哥们都会与嫂子分开睡的。连奶娘也在她耳边说过了,一般的府上,若是妻妾怀了身孕,都是要与夫君分开睡的。
睡意渐渐袭来,她迷糊的想着:“是否找个机会说一下?”她与百里皓哲之间,也算相敬如宾。成亲到现在,还是和睦的。他在朝中为父皇分忧解劳,她则打理府邸琐事。就像自古以来男女之职责般,男的在外开拓,女的则负责在男的身后照理好一切!
只是,这中间究竟有多少男女情爱成分,她真的说不上来。他应该是世人所说的美男子,俊眉朗目,气度不凡。对她也是体贴有礼的,对府邸之事情,向来尊重她的安排。但她总隐约觉得模糊,总分辨不清楚。或许她心里有疙瘩,所以总觉得无法接受。她的态度,或许是温柔的,别人看着总认为是贤惠的,但她清楚明白,这温柔里,包含了许多的冷淡和漠然。
日光灿灿,从老树枯枝间散落。整个湖面犹如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随风而过,波光闪动,一片粼粼。她停顿了一下,眸光扫过湖面,定格在对面的某一处。皇宫内院,层层叠叠,俱是亭台楼阁。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响起了一温和的声音:“弟妹,好雅兴啊!”阮无双转了身,身后的侍女早已齐刷刷的跪下了,按了规矩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大皇兄!”此是去皇后所住的昭阳殿的路上,进宫这么多次,倒是第一次在御花园碰到百里皓庭。
百里皓庭看着远处,道:“此处阴寒,弟妹有身孕在身,切勿受凉!”阮无双低垂着螓首,道:“多谢皇兄关心。”又问道:“皇嫂的病可好些了?”大王妃刘曼,乃老兵部尚书之女,与百里皓庭成亲二年,身体一直不好,缠绵病榻,她也只见过一两面。
百里皓庭道:“还是老样子。吃了好些个药,总不见好。”顿了顿,仿佛有些漫不禁心:“二弟怎么没有陪着一起来?他的性子向来傲气,弟妹切记平日里要让着他些!”他傲气吗?她似乎从来未觉得过,但还是应了:“是。”平日里他就算回到府邸,也多半是在书房与谋臣一起的。对她,似乎也没有表现过。
她正要告退,只听百里皓庭道:“弟妹可是去向母后请安?我也正要前去母后寝宫,一起去吧!”
进了昭阳宫的大殿,百里皓哲已经在殿里了。阮皇后穿了貂皮镶边苏绣凤尾裙,端坐在榻上,见了两人进来,笑意绵绵:“庭儿也来了!”
百里皓哲站了起来,行了礼:“大皇兄!”殿里燃着熏香碳炉,很是暖和。一条绛红的织锦貂皮披风围住了日渐丰腴的身子,只微微露出脸上雪白的肌肤,仿佛和田美玉。莹莹般生光。阮无双一进大殿,两个宫女已上来,帮她解开了披风。
百里皓庭下跪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阮无双也准备要下跪。阮皇后连连摆手:“免了,免了。只要你们心里有哀家这个母后,哀家也就安泰了。都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