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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的规矩多如牛毛,就算出嫁前皇后姑姑派了专人过来教导。但她亦心不在焉,所以也没有好好学。绣金描花的大红礼服,一层又一层。厚重精巧的头饰虽然巧夺天工,但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时间久了,连脖子也开始僵了。只在随身宫人的摆弄下一一行礼,头上盖着红色的丝巾帕,只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旁边百里皓哲的身影。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唯一瞧得清楚的,只是他的一双黑色的靴子,绣着一条金蟒,随着他的脚步,仿佛在游弋。

在赐婚后,她也一再回想他的容貌,只因当日在宫中,只匆匆一瞥,加上人数实在众多,没有多留意。所以一直没有任何印象。此时,他就站在身边,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素来平淡,对所谓的荣华富贵也已经有些漠然了。因为她自小生于富贵,长于荣华之中,见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无非是吃的穿的,皆比常人好些罢了,还不照样是三餐一宿。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嫁给平常人,也是会平稳富态过一辈子的。她亦更未想过要嫁入皇家,因为生于富贵中,自小也听闻了许多的皇家故事,太多的皇家密闻。

但无论怎么淡然平和,她此刻还是有些不安的。离开熟悉的家,离开十几年来疼爱自己的爹娘,坐在陌生的贴满了红色喜字的房间里,还是会慌乱的,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再加上皇宫里的那一夜,总是捆扰着她,如同身上的一个恶瘤,怎么也去不掉。

屋内极静, 屋角的盏盏朱色纱灯, 以及外室正中圆桌上的龙凤红烛, 照得室内犹如白昼。她双手绞了绞喜帕,轻唤了一声:“奶娘!”。

孙奶娘本来就站在内室,此时应声,并朝站立着的一排丫头们甩了甩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墨竹你也到门口守着!”墨竹和几个丫鬟应了声,脚步极轻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孙奶娘看了看四周,这才俯下身,轻轻的道:“小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阮无双掀了大红丝巾,杏黄的流苏在丝巾角上微微颤动,抬了眼,朝奶娘点了点头,极缓极慢地道:“此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孙奶娘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惴惴不安的道:“小姐,你放心。这件事情,就算有人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会透露一字半句的!”这事情若被扯出来,第一个掉脑袋的怕就是孙奶娘她自己,她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昨晚,小姐命她入房侍侯沐浴。本这些事情是在房内丫头的事情,但小姐有了命令,她又如何会不从。她服侍小姐将一件一件的衣服脱去,一身的冰肌玉骨,我见犹怜。心想着,婚后二皇子见到了,不知道会如何欢喜呢?

孙奶娘将明黄的桂花细瓣细细洒入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一时间房内香气馥郁。小姐的手臂搁在木桶上,雪白如玉,无一点瑕疵-----无一点瑕疵。猛得,她手上的挂花瓣失手如雨点般飘下,掉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吃惊的不能合上嘴巴。守宫砂呢?怎么会没有守宫砂了呢?

阮无双没有回头,只不停的掬水往肩头浇去,淡淡的道:“奶娘,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叫你进来是为了何事情?”出阁前失贞的,想来古往今来,她阮无双不可能是第一个的。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但手臂上的守宫砂是不能骗人的。但这种事情还是有办法能遮掩一二的。孙奶娘这才如梦初醒,颤声道:“小姐----”

“我想奶娘肯定有办法让我在与二皇子洞房之日瞒天过海的!”奶娘惨白了一张脸,道:“小姐,若是被发现的话,可是欺君大罪啊-------老爷和夫人那边----”阮无双默然,好一会道:“我自然知道。所以现在无论什么办法,我都得一试。奶娘,这府邸,现在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

喜房内很安静,只偶尔爆响的烛花,细细的噼叭声,在这寂静的房内里响起,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孙奶娘又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将一极小的瓷瓶递了过去,这才极低极低的道:“这是新鲜的鸡冠血,只要成事后-------你先放在枕边隐秘的地方。”阮无双接了过来,瓷器表面清凉冰冷,无一丝温度,但她握着,却犹如热铁般,仿佛随时被其要灼伤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阵脚步声从园子里传过来,奶娘俯在阮无双耳边道:“应该是二皇子来了!”只听外面丫头一阵行礼声:“二皇子!”接着是门“咣铛“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捏紧了喜帕。奶娘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二皇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吩咐道:“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