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近一天的路,慧定师父把唯一半块硬饼分给我和妙清,自己默默地念经。慧定师父已是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水,这近两个月下来早已是饿得面黄肌瘦,但她从未埋怨过什么,甚至眉头都未皱一下,仍旧每日早晚礼佛从不落下。
我看了看手中的饼,又分了一半递回给慧定师父,说:“师父,我胃口小,不太饿。这一半您吃吧。”
慧定师父迟疑了半晌向我点了点头,接过了半块饼,念了句“阿弥陀佛”,微笑着细细地嚼了起来,像品尝仙果一般。
“师父,这种日子您不觉得辛苦吗?”妙清比师父状态好不到哪去,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饭量很大,现在吃那么一点哪能填饱肚子,原本圆润的脸颊早就消瘦下去,露出尖尖的下巴。
“人生无常,一切皆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皆是苦。浩浩长海,流的是苦泪;巍巍宫阙,筑的是苦骨;嗨哟号子,发的是苦声;灿灿华服,织的是苦丝。。。总之一切皆是苦。但如果能将所有的一切看作是佛祖对我们的磨炼,即使是苦难也能甘之如饴。万事无常,苦乐也无常,自然能坦然面对。过去在庵里我们是修行,现在流离失所,风餐露宿也是修行。无常能为我们的修行开拓更宽广的空间,苦难也会成就希望。”慧定师父微笑着,眼中光芒万丈。
我细细地体会着慧定师父的话,突然觉得那如同嚼蜡的硬饼子也变得有些香甜了。
☆、第八章
我们又走了一个月,路途虽更为艰辛,但我们三人却并不狼狈,在慧定师父的影响下我和妙清也更为从容了。
虽肚子空空,但早晚礼佛时却暂忘了这一点,头脑越发清明了。慧定师父也惊喜地告诉我们应该再走几天就能到隆县,过了隆县就到窦门关,也就是南越与乌西的边境了。这个消息让我们精神振奋,脚步也更加有力。
但我们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越往前行,就发现越来越多的流民,他们情况甚至比我们更糟。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些拖家带口,怀中幼儿哇哇哭泣,有些带着伤痕和斑斑血迹,有些走着走着就直接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慧定师父一打听才知道前方正在开战,南越和乌西在窦门关前已激战了半月之久,窦门关告急!大量的流民从隆县逃散出来,无家可归!
这个消息对于我们师徒三人无疑是晴天霹雳,慧定师父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我和妙清都忐忑地望着她,像黑暗中期盼着一盏明灯。
“阿弥陀佛!洪县在隆县北面,我们先借道洪县吧。”慧定师父道。
去洪县最快的路要翻越两座大山,山中无路,颇为陡峭又杂草丛生。慧定师父在最前面开路,我最小走在中间,妙清走在最后。
才刚走到半山腰上,就听到后面妙清“啊”地大叫一声,回头一看,她的脚被一条青蛇咬了一口,倒坐在地上,那青蛇“嗖嗖”地迅速游进草丛中不见了。
妙清脸色苍白,嘴唇青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慧定师父急忙拉开妙清的裤角,发现她的脚上两个牙印,周边微微黑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