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手不释卷的卢先生,越看越品,神情就越兴奋,“圣上,此词著者当是大才也。不但是以词写的史论,也是以词写的人生论。千古风流人物,无论是非成败,最终都会湮没在历史滚滚长河中,如浪沙被淘尽,唯有青山绿水亘古矣!”
说话间,卢先生就捧着书稿,跛行来至御案前,继续说道:“最妙者,全篇虚中实,实带虚,历朝历代之事,之人物,无一涉及,却能包罗一切,贯通古今。”
“敢问夏内相,此词当真是金陵侯所作?”卢先生年约五旬,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乌黑晶亮,彷佛能看透人心,洞悉尘世。
如此千古名词,难道真的是一位十岁的少年写的?卢先生一时间有些恍惚。
夏守忠道:“这些书稿都是从羁押金陵侯的牢房中取来的,除他之外,再无外人,理应是他所作。”
“仅凭此词,这书稿就值得一看,我倒要看看,这个金陵侯到底能把三国之事演义出什么来!”卢先生像是得了一件至宝,兴奋地有些忘形。
卢先生的目光掠过开篇词,又继续往下看,当即忍不住吟诵道:“‘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句更妙,一语道破历朝历代之更替。”
永正皇帝见状,不禁有些无奈,这位卢先生自从潜邸时成为自己的幕僚后,就向来如此,虽有惊天大才,却从不拘礼,也不愿入朝为官,只想藏于幕后,做个快活员外郎。
“卢先生,如果你对此书稿钟意,那就离宫时,拿去便是,何必在此消磨时间,耽误了军国大事?”永正皇帝抚了抚额头,终是开口劝道。
卢先生闻言,登时也觉得有失妥当,遂慢慢收起书稿,笑道:“在下素来独爱三国史,曾读陈寿所著《三国志》不下百遍,对民间传说、话本和戏曲故事也收藏不少。是以初见此书稿,顿时情不自禁,还请圣上见谅。”
“圣上,依在下之见,此书定然不凡,说不定能名垂千古。”卢先生轻捋长须,目光中有着无限推崇之色,“所以,在下以为此书第一回原稿理应留在宫中为宜,日后万一后人谈起此事,定然是一桩君臣相宜的美谈。”
接着又朝夏守忠笑道:“烦请守忠找个识字的人,帮在下誊写一份即可。这原稿还是留在宫里为好。”
“能得卢先生如此盛誉,想必是难得的佳作。”夏守忠挥了挥拂尘,从卢先生手中接过书稿,“卢先生若不嫌弃的话,就由咱家代劳了,正好可先睹为快。”
卢先生洒然一笑,道:“守忠的书法深得柳体精髓,爽利挺秀,骨力遒劲,若真能誊写此书,那自然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