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将贾瑛护在中间,以防止暗处的敌人佯装撤退,却卷土重来。
但过了片刻的功夫,夜幕笼罩下的空地重归宁静,唯有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疼痛闷哼声。
悬挂在廊檐下的数盏气死风灯,因一阵冷风吹过,随之摇曳。
橘黄的灯光,在星月无光的夜晚,显得很亮,映照在一众靖武卫的脸上。
这些躺在地上的靖武卫大多失去战斗力,有的已经殒没,有的重伤垂死。
总之,今晚的战况,极其惨烈,留守的靖武卫,几乎全部折损。
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眼见再无敌人出没,三人总算大舒一口气。
“瑛哥儿,你伤势如何?”冯紫英转身半扶着贾瑛,原以为他定然是身受重伤,但看脸色似乎很正常。
“两位世兄勿要担心,那人虽然打了我一掌,但身上可是有件宝贝。”
贾瑛说着解开衣襟,露出其内的一件丝绸样的护甲。
“这是什么宝贝?还能抵御内劲?”陈也俊当下伸进手去,掏摸半天,“滑不溜的,到底什么材质?”
冯紫英却若有所思,目光炯炯,道:“如我所料不错,这护甲应该是荣国公之物,名为‘霜雪冰蚕衣’。”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容后再说。”贾瑛看了看二人身上血迹斑斑,当时关切问道,“二位世兄是否有内伤?还是先让小弟帮你们处理伤口吧。”
陈也俊咧咧嘴,满不在乎道:“这些皮外伤,不值一提,倒是瑛哥儿的内伤可要当心,倘若经脉受创,那可真要命。”
“既然瑛哥儿有宝甲护身,那我就宽心了。”冯紫英看了看四周靖武卫的惨状,神情低落,心有戚戚地说道,“俊哥儿,你先照顾下三弟,我去看看兄弟们的伤势。”
——
靖武司的大牢,呈“田”字形划分,分别是甲、乙、丙、丁。
此次受到袭击的“丁”字号牢狱,关押到基本上是待审嫌犯,有采花大盗,有江洋大盗,也有以武私斗且伤及人命者。
总之,凡是以武犯禁者,都会羁押于此,等待靖武司的断事官来推鞠定罪。
靖武司四大牢狱中,有着极其严苛的巡守制度,各狱守卫,都必须各尽其职,若无司尊手令,严禁随意调动。
即便是今晚发生这么大的劫狱事件,其他三片牢狱区,仍然是坚守岗位,并未擅自来援救。
得知贾瑛因有宝甲护身,并无大碍后,冯紫英终略微松一口气,若贾瑛有个三长两短,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向陛下交差了。
堂堂一品侯爵,在靖武司大牢遇刺身亡,这等罪责要是坐成的话,那可真是给别的派系送刀子了,说不定冯陈两家彻底失去对靖武司的掌控。
一直以来,太妃一党对靖武司是虎视眈眈,觊觎已久。
尤其是那仇都尉,更是千方百计安排亲信渗入靖武司内部,却被冯唐屡次揪出,并收为己用,或者是寻个理由发配到各省的靖武所,充实止戈前线,而且战损率高的离谱!
如此闹了几个来回后,仇都尉再也不敢遣人来了,反而开始在其掌控的龙鳞卫大肆招揽武林人士,隐隐与靖武卫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那就是取而代之!
——
这些繁芜的念头在冯紫英心中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冯紫英深呼一口气,便来至秦柏虎这边。
秦柏虎一身的止戈服可谓破烂不堪,由此可见,其受伤多重,至少挨了不少刀剑。
这位倔强的黄脸大汉,愣是没哼一声,只是用沾满血迹的铜制双锏支撑着身子,立而不倒,威风凛凛。
“秦大哥……”冯紫英看了看秦柏虎,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对于这位满身英雄气概的老大哥,倘若这些劝慰的话,那绝对是徒增难堪。
秦柏虎素来不善言辞,眼见冯紫英过来,眼中的厉色终于渐渐敛起,又环顾四周,看着躺一地的靖武卫勇士,当即脸色铁青。
“虹衣教!”最后秦柏虎咬着牙,蹦出三个字,旋即又看了一眼冯紫英,然后转身支撑着身子,有些跛足地去察看兄弟们的伤亡情况。
冯紫英看了一眼秦柏虎左腿上隐见白骨的两道伤口,也对这个来历神秘的虹衣教更加恨之入骨。
随即跟上去,一边派人去请大夫医治伤者,一边有收敛遇难靖武卫的尸体,并按照律例给予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