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收回视线,一开口说的又是看似无关正题的事:“现在的改造营太注重隔离,我不觉得那是最好的运作方式。每个营地都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在里面待久了很容易就会忘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止步不前。思考方式会被环境影响,有些话只在改造营有意义,反之亦然。”
“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就想带你到外面来。”
弥雅倔强地绷住唇线。兰波的下一句话就令她的心再次高高提起:
“我知道你不是杀死斯坦的那个人。”
兰波微笑了一下,眸光随之微动。他的眼睛和身侧的湖水仿佛同出一源,湛蓝,深邃,澄澈,波光粼粼,却不会轻易掀起惊涛骇浪。
再惊人的话由他说出来,就变得异常平淡:
“我没有义务查清斯坦之死的真相。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你是否能够毕业离开。为此,我有必要调查清楚是什么阻止你开始新的生活。而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足够多。所以,是谁做的,怎么做到的,我都不会继续追究。相比求知欲和好奇心,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这答案完全超出弥雅的想象。
她怔怔望着兰波,半晌才突然一个激灵,顽抗般地反驳:“你这些话有个前提。因为你觉得不是我杀了他,你才这么说,你才……替我隐瞒。”
用力地摇了摇头,弥雅不敢去深想自己究竟在试图否定什么,只大声地把想要的结论说给自己听:“否则你肯定不会那么做。”
兰波望着湖面认真思索了片刻,神情变得复杂。
弥雅忽然不再想听到他的答案。
“假设确实是你,坦白说,我不知道那种情况下我会怎么选择。”兰波因为她错愕的模样弯了弯眼角,“弥雅,你把我想得太理性太有原则了。”
她别开脸拽住一根柳枝。
能将自己的仇恨和道德那么完美地切割开的人不适合说这种话。
“如果可能,我希望所有犯罪者能在法律体系内得到制裁。但我也不会否认事实。不是所有受害者都能够得到法的庇护,不是所有罪行都会被惩罚,加害者有时也是受害者。即便遵循法律上的正义还是会难以气平,感觉事情不该以这种方式结束。战争是这样,现在依旧有些事是这样。”
“斯坦应当站上被告席。但——”兰波突兀地停顿一拍,“但他所做的事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死有余辜。”
“你……在为我感到愤怒吗?”弥雅的声音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