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菡聪明,立刻接话道:“不可能,我床边都被老鼠咬出了一个洞,今日我熄灯之后,还隐隐约约看到什么东西从那洞钻过来了——”
侍卫拿着钥匙开了门,俞星城抬起手,人并未往里走,身边浮空的两盏灵灯飞进杂物间,三个脱了蓑衣的侍卫走进去,俞星城手指一转,灵灯光芒更盛,里头陡然爆发一声惊叫,一名侍卫跌跌撞撞的冲出来,对两位骑射先生招手,俞星城佯装不知,也想提裙去看,那侍卫连忙拦住:“先生莫要看了。俞姑娘是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俞菡竟然有了几分俞星城当年的演技,瞪大眼睛,吓得两眼微微含泪:“我、我看到那老鼠卡在洞那儿乱动,我便拿簪子去扎,本来是把它吓回去,却没料到真的扎中了。我就听见跟杀猪似的嚎叫,自己还一手是血,又恶心又害怕就跑出来了!虽我在家中也没见过老鼠,但我现在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怕了,叫起来就跟要杀的驴猪似的——”
侍卫脸都绿了:“俞姑娘,能否进你的房间,看一眼……那老鼠?”
那两个偷溜出去的女孩满脸好奇,当侍卫进入俞菡的房间后,她俩竟然探头去看。
应该是进入俞菡房间的侍卫拔掉了簪子,杂物间里响起一声无意识的闷哼,几个进去搭把手的侍卫与骑射先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两个在门边探头探脑看的女孩,大概是看到了被扎穿的“老鼠”,吓得抱头尖叫!
正这会儿,男子寝寮那边的七八个学子也靠过来,他们说是侍卫查房的时候找不到一人了,又听见这边有动静,便凑热闹跑过来。正巧,两个脏了眼似的姑娘尖叫而逃,两三个侍卫合力,将里头的人拖了出来。
俞星城瞧见了。那是班上一位姓鲍的学子,平日里确实常与温先文来往。
他面如金纸,连出的气儿都不多了,裤子被血浸湿,下身盖着蓑衣。
杂物间的门有些窄,侍卫抬的不容易,过门的时候,门框一刮,那蓑衣掉了,在俞星城身后跑过来围观的八九个学子傻眼了,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血肉模糊肿胀的一团秽物,侍卫忙着想要给他提上裤子,却手忙脚乱弄的这昏迷的鲍姓学子也在慌乱之中滚在地上,脸上沾满了雨水和泥巴。
俞星城抬袖掩住半张脸。
俞菡转头,向俞星城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陡然哀叫一声,眼一翻,装作惊吓过度,朝俞星城的方向晕倒过去。
俞星城连忙一把扶住她,也将衣袖盖住了她的脸,俞菡微微睁开眼睛,比口型道:“我就应该多扎几下。”
这事儿,最终没有闹到台面上来。
鲍家把这丢人少爷领了回去,江道之也没有过问,只听说这少爷只在家里躺了一日多,便奄奄死去,家里甚至没请医修来给他补命还魂治一治,更别提临死前给他一点止痛的药,就让他在痛楚和惊吓之中死去了。鲍家拿席子扔进临时买来的棺材里,扔到外头给无名尸体与贫农用的公墓去了。
也是,虽然没上台面,但所有人都知道了鲍家少爷把那话塞进少女卧房里的脏事儿,世学学府是多少贵家子弟聚集的地方,这事儿都成了全京师的笑谈,连太子都觉得面子受损,有几分难堪。鲍家但凡稍微顾忌一点祖宗颜面,都不可能让他进祖坟。不只是名字从家谱里去了,连他亲爹都无颜上朝,竟然自请左迁了。
虽然大部分人其实也猜得到,俞菡绝不是认错了老鼠而拿簪子去扎,而是故意要那鲍家少爷死。
但人家在自个儿闺房里,想怎么挥舞簪子就怎么挥舞,谁都怪不到她头上去。反而她一直说是老鼠,还见到鲍家少爷之后一晕,把自己这个无知少女的形象死死把握住,哪怕是舌头能挥舞到门头沟的长舌妇,也说不出俞菡什么不是来。
俞星城没管后续的事儿,但明显的,世学学府内对于俞菡议论明显少了太多,更多的是恐惧与温和。
俞菡装了几日受惊没来之后,继续无事一般来上学了,而她似乎比之前更游刃有余了。俞星城也渐渐意识到,俞菡在慢慢改变,不像是以前那样容易弯折的傲气,而是外在愈发柔软多变,内心那把刀却磨得愈发锋利。
而俞星城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温先文对俞菡避之不及了。
但温先文也在这事之后没多久,称病回家休养了。俞星城看到了太子身边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某种紧张的情绪中,她想,自己的计划似乎成功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计划,因为温先文与其父,确实是两头抓两头都想要,他们既想要加入太子这一派的阵营,又不信太子会有能活着跑出皇帝五指山的那一天。而皇帝与温家一直有较为密切的联系,如今温家分裂,皇帝似乎并不在意,与两位内讧的温家“家主”都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