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厂百户看她上来就给他戴高帽,又拍桌子:“你——!”
他自知自己的言语经不起推敲,往大了说,指不定有人要弹劾他用词不当,内心一个激灵,连忙开口道:“我问你,你与那虎妖有来往的事,是不是真的!”
俞星城点头:“是。如果来往指的是他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他的绰号。”
南厂百户:“你一个朝廷官员,竟然跟妖有来往!你可知道他是潜逃的妖!”
俞星城两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朝廷命官,不能与妖发生对话?此条例在大明律中的那一卷哪一条?这些年,百姓家中养妖、朝廷各部门用妖的事情屡见不鲜,并未见这些人都被问罪。至于说他是否潜逃……俞某从未见到苏州或应天府附近,有张贴任何与妖相关的通缉,又如何辨认此妖被南厂追杀?”
南厂百户显然有备而来,冷笑一声:“可据我所知,你与这虎妖相识,可不在今日。九月,在黑蛟大闹应天府时,就曾有人见到过你在妖群之中。”
俞星城心里顿了一下,微笑道:“哦?您确定没人看错?”
南厂百户步步紧逼:“更何况,当时据许多人所目睹,降下天雷,劈中了黑蛟。而你,似乎有些能操控雷的灵力?那这赤蛟临死前,有人看到黑蛟也露面,在空中与赤蛟缠斗,而你也在附近被发现。”
南厂是想把赤蛟相关的事儿,也编排到她头上来?!
俞星城笑道:“玩些带电的小把戏,我前往倭国时,曾遇到妖群袭击鲸鹏,那时候许多修真者和北厂仙官都见过我的灵力,离引天雷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南厂百户笑了:“是吗,你从一开始就与这些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来往。但我这里查到更重要的一件事——你曾在到苏州后申请过民间结社,什么……‘踩高跷鼻吹唢呐社’。我们现在怀疑那里是你与妖秘密集会的地点。要不你给我表演个鼻吹唢呐?我就信你半分。”
俞星城笑起来:“我哪里会。结社是为了买地。”
南厂百户抬眼:“买地?”
俞星城:“我是离家的女户,只住着万国七司暂租的房子,总不安心,确实是起了点贪小便宜的心思,看中了那块官地,但官地怎么会卖,我又听人说先租地,等到每过几年,苏州清点官地,如果赋税收入不够,就会把外租的官地卖掉。我如果不以结社为名,怎么能租的到那院子。”
南厂把手里的纸张拍在桌子上:“一派胡言!你说是租房,那此处没有住人,就经得起搜查了吧!这时就有人会去到你那处结社搜查!倒看看能不能搜出什么妖怪来!”
搜查鼻吹唢呐社……青腰他们不是还在那儿等胖虎回来吗?
她暗自咬牙。
俞星城抬起头,斜视过去:“我现在不太明白了。以大人看来,我罪状有二,其一,勾结包括黑蛟在内的大批妖,甚至可能还跟赤蛟有关联?其二,这些日子以来南京周边大大小小的天雷,都与我有关,都是我引雷?”
那南厂百户道:“是。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一个女官,行踪诡异,勾结妖类,竟然听说苏州有不少人传言你是庇护百姓的大恩人大清官!”
俞星城看了一眼裘百湖,裘百湖一脸看戏的模样耸肩。
……这狗东西是不会想要帮她了啊。
不过她猜裘百湖肯定留有后手,不会让她真的来背锅。毕竟她背了锅,他裘百湖还怎么针对南厂;而且俞星城私下确实跟裘百湖有不少来往,要是让南厂查出来,再把裘百湖个人牵扯进来,裘百湖也不好说。
她心里有了点底儿,更敢说话了:“黑蛟被国师所捉,此事难道大人不知道?你觉得国师大人无能,竟然能两次放出黑蛟?还是说你没有仔细想过,究竟是谁派黑蛟来阻挡赤蛟呢?裘大人,你此行回京,没少查这二蛟的事情吧,不如给这位消息不太灵通的大人说一说。”
裘百湖嚼着槟榔正开心呢,忽然被点名,暗骂一句,抬起头来。
裘百湖其实这次回京,主要是查俞星城,但他什么也没查出来。但那国师给她留的字条,她和黑蛟之间的干系,以及国师当着她的面主动释放黑蛟,黑蛟又隐匿在她身边,其实都证明了最起码黑蛟、国师与她之间,有着些微妙的关系。
他自认消息敏锐,他都查不出来的事儿,一般也不适合往后深究了。
裘百湖一向没出息,要是俞星城真的身份非凡,就是女人的大腿他也是肯抱的。更何况俞星城联手炽寰击退了赤蛟,证明这一人一妖最起码是在正经干实事儿的。
他肯定不会说国师放走黑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