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利普斯的注视下,他从容掏出了自己的万能钢丝,俯身大致确定了下锁住圆盾铁门的装置,就胸有成竹的将钢丝捅.进了装置缝隙中,屏息侧耳听声,凭借着敏锐听力,仔细分辨每一声轻微的不同。
几分钟后——“咔,嗒!”
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菲利普斯:“???”
他震惊了:“这?你?你,你哪学的这一手?”
调查官还教这个吗?听声开锁,怎么看都是顶级盗贼才会有的技能。
菲利普斯没见过特工局或调查局里谁会这个的,倒是抢银行金库或者博物馆的,倒是急需这种人才。
祈行夜耸耸肩,毫不在意的开门:“学校里学的。”
菲利普斯:“?什么学校,什么老师?竟然还教这个?”
祈行夜毫不心虚:“京城大学,秦伟伟的大名你没听说过吗?”
菲利普斯:“现在听说过了。”
并且以后都难忘——没想到东方的大学竟然如此卧虎藏龙,连这个都教。
一时间,菲利普斯对京城大学充满了敬佩。
祈行夜已经率先打开管道门锁,进入了实验室范围。
跳下管道后,四周漆黑一片,难以视物。
但空气中却充斥着令人熟悉到作呕的味道。
血腥气。
祈行夜皱眉,屏息向四周望去。
迅速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快辨认出自己的所在处。
堆放的物品,高耸有回声的空旷空间,水泥磨砂地面,没有仔细装修过的房间,裸露的管道和滴水声音……杂物仓库。
或是被堆放了杂物的设备间。
污染计数器显示:d级。
祈行夜瞬间严肃了眉眼。
菲利普斯还在管道出口处低声询问是否安全,祈行夜已经轻笑着提醒:“你的枪里,还有子弹吗?”
要准备战斗了。
菲利普斯立刻垂下了唇角。
祈行夜对于建筑的了解,在此时发挥出了莫大作用。
他熟稔的摸索到墙壁,沿着墙壁向前,寻找电路走势和管线布局,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大致在他心中形成了立体地图,逐渐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地图上标识出了障碍物和电路。
顺着地图,他很快就精准判断出了阀门所在。
按下电闸后,“啪!”的一声,灯光大亮。
将他们所站立之处照得通明。
发电机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蒸汽机和锅炉系统也开始联动开机,轰隆隆的吵闹声覆盖。
祈行夜这时也得以看清,他们所在的确实是地底设备夹层。
但本应少有人至的地底,堆积灰尘的地面上,却显示出凌乱不一的脚印,角落里还有被随意丢弃的背包,钥匙,口红等等零碎物件。
像是一群人被追赶着跑到设备层想要逃避,却被发现了藏身处,慌张逃命。
菲利普斯立刻皱起了眉:“污染物来过这里。”
“不止。”
祈行夜半蹲在墙角,看着迸溅到阴影角落中的血迹,淡淡道:“何止是来过?污染物是在这里吃了人之后才走的。”
在杂物后面不易被察觉的角落中,除了血迹,还有一小块碎肉和人类残肢。
碎肉粘着眼珠,滚落到柜子下面,从阴暗中僵硬空洞的看向来者。
像是死亡前最后的不甘与痛苦,都被眼珠记录了下来。
祈行夜皱了下眉,抖开手帕将那眼珠拾取起来,用手背大概测了测温度。
“菲利普斯,你那里有可以防腐的东西吗?”
“有。”
菲利普斯不明就里,还是从随身的装备箱里掏出来递过去:“怎么?”
“污染物刚吃完人没多久,万幸还给我留了颗眼珠。”
祈行夜仔细端详了一下瞳孔的涣散程度:“还可以,能用。”
菲利普斯:“……?”
即便他身在特工局,常年与污染打交道,见多了狰狞非人的怪物。
但他还是要承认,祈行夜这副拿着眼珠,一本正经说能用的画面,还是有些超乎人类的道德极限。
很客观的评价一句:像变态。
祈行夜古怪的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他指了指从设备层另一边蔓延过来的脚印和血迹,道:“看见脚印了吗?这些人是被污染物从实验室里面追出来的,他们是实验室的员工,也就拥有实验室权限。”
“谁知道里面用的是什么密码方式?”
祈行夜摊手:“我这叫有备无患。”
菲利普斯很想夸一句真不错,但他也是真的夸不出口。
……他见过街头流浪汉捡食物捡废纸,可他真的没见过谁像祈行夜这般,到处捡人体残肢。
眼珠,手指,手掌……
祈行夜像是天生就属于犯罪现场,能够敏锐的从墙壁上迸溅的血液,和地面上遗留的凌乱足迹,还原出当时的打斗现场。
他口中念念有词,说是在计算运动轨迹。
然后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准确无误的停留在断肢落点,从杂物和落满灰尘的设备间隙中,小心翼翼的拾取出人体残肢。
有用的,可能是生物密码的部分留下,其他的丢掉。
菲利普斯忽然觉得,从前认为特工局已经是世界顶尖水准的自己,其实是坐井观天。
他没想到的,祈行夜不仅先一步细致考虑周全,还用细心到令人不适的专注,向他展现了什么叫真正的职业守则。
虽然过程足够血腥。
并且菲利普斯已经觉得胃部翻滚。
……怎么会有祈行夜这种存在,仿佛生来就为了告诉其他人——你们都是来凑数的。
菲利普斯五味杂陈。
“污染物,不止一类。”
祈行夜抬头,严肃向他示意自己手中的计数器:“这里有b级污染物。”
从b级到e级,所有的污染系数都被检测出来。
并且从人体残肢看,事发不到一个小时。
祈行夜从容拎着浸泡着眼珠的玻璃瓶站起身,扬了扬下颔示意:“从脚印看,实验室主体在那个方向。”
菲利普斯点点头,也学祈行夜检查角落。
还真的被他翻找出了有价值的东西。
在一只女式昂贵提包里,除了车钥匙等私人物品,还有一个小型金属箱,沉甸甸看上去并非凡物。
“有密码。”
菲利普斯转头看向祈行夜。
“我看看。”他走过来蹲下,小心接过金属箱,端详一番大致确定了采用的加密方式。
祈行夜随手从墙壁上抹下来一把灰,小心从较高处撒下去,让灰尘粘在密码盘上。
很快,手指按在密码盘时所留下的人皮油脂,就将灰尘薄薄的沾了一层,展示出了五个数字。
菲利普斯担忧:“这种便携密码箱,很多是用于携带需要冷冻储藏的珍贵药剂,对于密码有严苛限制。我们很可能只有三次机会。”
三次试错不成功,密码箱锁定,或是更糟糕的——自毁。
五个数的随机组合,很难一一试过去。
祈行夜“唔”了一声,将发现密码箱的手提袋扒拉过来,仔细翻看里面的东西,挑出可能有价值的东西。
这位女士大概是实验室的管理层,除了零碎的私人物品之外,还有两把看上去应该属于实验室的钥匙,一本工作日志。
还有抖落下来的一枚婚戒。
婚戒内圈刻着两个缩写字母,以及一个日期:091123.
“试试这个。”
祈行夜将婚戒抛给菲利普斯:“结婚十五年,而且磨损严重,看来是常佩戴。这位女士对自己的婚姻很在意。”
结婚纪念日,也算是密码常用的数字串之一。
菲利普斯还不等阻止,祈行夜已经快速按下了密码。
“咔嗒”
密码箱打开。
一缕缕寒气飘散出来。
如菲利普斯所猜测的,里面确实是一支看上去是药剂的东西。
淡淡蓝色在冷雾中流动,干净纯粹。
虽然尚不清楚这药剂是什么,但既然能让这位管理层女士,连被污染物追赶逃命时都带在身上,那一定是有价值之物。
祈行夜毫不客气的当做战利品收起来。
设备层深入地底,距离真正的实验室还有很长一段路。
在这段路上,祈行夜不仅看到了更多来自于实验室人员的血迹,残肢,散落的物品,还看到了墙上的弹孔和凹痕。
以及部分污染物残骸。
实验人员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尚带着没有冷透的温度,脸上还残留着死亡前定格的恐惧,泪痕未干。
倒在他自己的血泊里,身躯像被野兽撕咬般血肉模糊。
满地的弹壳,匕首,金属重物甚至是沾染着血液滚落的钢笔。
祈行夜迈开长腿,小心翼翼从尸体边缘跨过,没有踩在这满地尸骸上。
与实验人员凌乱的尸体数量极不相符的,是污染物的数量。
d级,一只。
就足够杀死这整段通道里十三个实验人员。
雪白的墙壁喷溅血液,血点一直连到天花板。
墙壁上还残留着一路滑过去的血手印,模糊而仓惶,像是逃跑途中的绝望。
他们都以为只要继续向前跑,或许就能找到一线生机。
但以祈行夜从设备层逆向而来,一路看到的死亡景象,却是知道这场逃亡的结局。
……无一生还。
所有试图逃出实验室的人,最后都被污染物追上,一个不留的杀死。
祈行夜喉结滚了滚,顿觉喉间酸涩。
即便从菲利普斯的讲述中,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实验室的人员,很可能都有份参与到污染实验中,甚至杀死他们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造物。
但当看到同类的死亡,仍旧会感到不忍与叹息。
祈行夜转头,语重心长:“看到没,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菲利普斯:“看到了……但你为什么要看着我说?你在暗示什么?”
祈行夜诚恳:“没,你自作多情了。只是因为我身边就你一个喘气的。”
菲利普斯:“……谢谢你对我们‘友谊’的肯定。”
实验室采用的是全合金加铅板结构,祈行夜大致测算了一下,光是一面墙壁的厚度,就快要两米厚。
在看清这个连装甲.炮都难以打透的结实结构,祈行夜皱了下眉,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蹲下身去查看角落。
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
又是熟悉的标志。
……果然,是悬镜集团的某个子公司承建。
“不愧是能雇得起豪华梦幻律师阵营的公司,真有钱。”
祈行夜由衷感叹:“你觉得我们把它拆下来去卖废铁,能值多少钱?发财了吧!”
菲利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