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从来不是某一个职位,而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如果没有商南明,就不会有特殊长官。
即便一些长官暗中较劲不服气,却根本没看清,这才是真正的因果。
“南明为了祈行夜,设立了顾问侦探的职位,将他带入调查局的污染战场。但南明,特殊长官这个职位,同样是先有了他,才有的职位。”
林不之抬头,眸光雪亮:“他是调查局建立的基石,如果没有他,一切都是空谈。”
“可笑蔡琰为,还怨怼南明,说的话那么漂亮,又何尝不是争权夺势之辈。他埋怨我偏向南明,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小小蔡琰为,凭什么敢与商南明比肩?”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
但在彼此交流的眼神中,他们都在传递着同一个信息:这位南方分局的蔡局长,算是彻底惹怒局长了。
秘书躬身,压低几分:“局长,支援?”
“不用担心。”
林不之抬手,重新披好肩上的大衣:“有人已经在那里了。”
他轻笑。
祈行夜忽然前往西南,明显是调查局之外的情报来源。他怎么会真的放心任由执行?
事实上,是在祈行夜两人从京城起飞开始,就始终跟随而至,悄无声息的潜行。
只是为了在商南明面前隐去行踪,防止商南明可以动用自己的权限查到记录,不得不放弃军用飞机,转而“借”用了某个不知名倒霉富商的私人飞机,前往西南。
也因此迟了些许。
“啧,不管坐多少次私人飞机,我都要说人类真是没救了,竟然会喜欢那些花里胡哨但没什么用的装饰,红木内饰,羊毛地毯,几百年的红酒……嗝。”
人影敏捷跃下来,战靴稳稳落在地面。
她咂了咂嘴巴,回味道:“不过红酒还是有些价值的。千错万错都是人类的错,红酒有什么错呢?”
另一道身影扛着重型机枪,轻盈落地:“那在你看来,什么有用?”
她仰头思考:“战斗机有用,枪械炮火导弹航母有用,艺术无用,文学无用,一切不能干死敌人的,都没有用。”
“哦,对了。”
她唇角缓缓扯开一抹笑意:“祈行夜,也有用。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飞机还没有停稳,几道身影就已经站在地面上,战靴旁是一箱箱弹药。
尾翼气流猛烈吹刮起地面的浮尘,却吹不动那几人的衣角,结实身影纹丝不动。
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中,塔台冷白色光亮隐约照亮几人轮廓,钢铁折射着冰冷光线。
为首之人仰了仰头,沉声道:“走吧,目的地:云省大学,目标:祈行夜,商南明。”
而在不远处后方的航站楼。
没有开灯的贵宾室内,一道人影站在落地窗后,静静看着外面私人飞机停机坪上,飞机降落又起飞,走下飞机的那几人已经快速消失在了视野中。
“陆先生……”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陆先生微微侧身,肩膀别着的红玫瑰被窗外的光亮照亮花蕊。
“航线不予批复,空中交通管制。”
来人恭敬弯腰:“请稍等,很快就会办妥。”
陆先生昂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可能需要尽快了。”
窗外的光线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眸锐利:“云省的买卖,已经失败。不论风声到底是怎么走漏的……都已经惊动了调查局。”
“商南明,和祈行夜,在这里。”
来人惊愕:“陆先生,那我们和t国资本刚刚完成的合约……”
“放弃。”
陆先生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外:“可怜的t国资本,他还是自求多福吧。有商南明在,这笔生意被查到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我们不一向以良好名声著称,就这样中途放弃离开,相当于违约吧?”
来人犹豫:“陆先生,这样恐怕对我们今后的生意有碍。”
陆先生在门旁停下脚步,猛地出手死死拽住那人衣领,目光锐利如鹰:“我们是商人,利益为重,有奶便是娘,不是江湖里的侠客,行侠仗义义气为重。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选错阵营了,不应该在我手底下工作,而应该去调查局。”
“现在,我们已经自顾不暇了,一旦被商南明抓住,不会有好下场,懂吗?”
那人被勒得脸庞青紫,艰难点头。
陆先生放开他,看他捂住喉咙咳嗽,自己则慢条斯理的整理西装皱褶。
“既然明白,那就赶紧去。”
他笑道:“如果商南明死在云省,那自然是最好。但如果不能,也无所谓。”
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云省,不会再被抓住。
祈行夜对外界因他们的失联而起的动荡并不清楚,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老人的身上。
从阴影中步出的老人瘦小干瘪,像风干的橘子皮,紧紧绷在骨头上的皮肤黝黑发亮,像长时间在烈日下的暴晒形成,甚至能数的清骨节和肋骨。
他打着赤脚,身披一件橙红色宽大围巾从头包到脚,大半张脸都隐没在头顶围巾投下来的阴影中,看
不清五官,但仍旧能感知到阴森视线刀一样的扫过来。
一片,一片,像割肉的凌迟,令人恐惧。
老人怪异的打扮不像寻常人,而能在持续的污染中进入山林深处的,也再无第二猜想。
祈行夜眯了眯眼眸,立刻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阿泰。”
老人皱了下眉:“你认识我?我没见过你。”
祈行夜没有错过老人手中紧握的骨杖,已经是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
他看到,从老人出现开始,周围原本已经隐隐躁动想要攻击他的尸骸污染物,竟然都齐齐停了下来,安静得像从未存在过。
似乎是在畏惧着老人。
战士在战场上不会抛弃自己的武器,调查官也绝不会在污染案件结束之前松懈。
但祈行夜却扬手扔了长刀,缓缓摊开双手,向老人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不认识我,但认识我的老师。”
祈行夜声音严肃,慢慢吐露音节:“秦伟伟。”
老人先是皱眉思索,随即恍然大悟:“烂仔秦!”
祈行夜:“……?”
他沉默片刻,道:“如果你说的是喜欢骂人,喜欢和尸体打交道性格古怪暴躁的中年男人,呃,那确实是我老师。”
老人疑惑打量祈行夜:“你是他的守墓人?”
祈行夜:“?”
他不由陷入了深深怀疑:秦伟伟背着他到底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认识黑衣降头师不说,还……听描述这么一言难尽?
老人还等待着答案,祈行夜也只能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如果他死亡,我会是替他哭丧扫墓的那个。”
老人满意点点头:“看来确实是烂仔秦的儿子。”
祈行夜:忍辱负重!
“……嗯。”
在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后,不等祈行夜松口气想要靠近,老人就抄起骨杖。
“当年在t国,烂仔秦骗走了我几十具用来做降头的尸体,这事还没完呢。我早就告诉过烂仔秦,他最好不要再让我抓到,不然我就把他做成人偶傀儡。”
老人阴恻恻道:“不过,烂仔秦不来,你来也是一样的。父债子偿!”
话音未落,老人已经快如闪电疾冲向祈行夜。
祈行夜一惊,利落矮身在泥地上翻滚一圈,堪堪避过老人手中锋利骨杖的攻击,长臂一捞,就将刚刚被自己特意计算好地点扔出去的长刀重新握住。
他脚下发力半曲腿时已经跃身而起,凭借着扎实深厚如磐石的下盘,硬生生以刁钻的姿势角度直起身,旋身格挡老人的攻击。
“我不知道这些啊!我老师没和我说这些,他说是你需要帮忙才让我过来的。”
祈行夜:“老爷子,老爷子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虽然骗人尸体这事,听起来确实像是秦伟伟能干得出来的。
老人暴躁:“绝不可能!我这辈子就没输给过谁,就这一个烂仔秦!”
“看我今天不杀了你的!”
祈行夜大惊:“嗷嗷嗷!”
他赶紧转身就跑。
老人起身便紧追不舍,大有一副不杀了他不罢休的架势。
祈行夜仰天长啸:“冤有头债有主,谁偷了你你去杀谁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说我和秦伟伟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老人暴怒:“受死吧!”
祈行夜:“老爷子你不觉得这附近的尸体很奇怪吗?我知道原因,我们可以谈一谈!”
老人:“先杀了你再问也一样,反正对降头师来说,死的和活的没区别!先杀了你一解我心头之恨!”
让死人开口而已
。
祈行夜:“…………”
万万没想到,终日用秦伟伟顶锅,竟然还有被秦伟伟反过来坑的一天。
所以秦伟伟是故意的吗?把他引到仇敌面前,就为了坑他一把借刀杀人?
祈行夜:伟伟!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竟然都错付了!嘤嘤嘤。
“老爷子,你停停,我们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
“不听不听我就要弄死你!”
一向寂静的西南山林,忽然间虫鸟惊醒,鸡飞狗跳。
祈行夜在前面跑,老人在后面追。
他们在山林树木间辗转腾挪,越过一株又一株树,一片又一片泥泞骸骨,如轻盈展翅的鸟。
祈行夜的体术即便在调查局中也是巅峰,但老人和他相比,却不遑多让,追了他半天也丝毫不见气喘气虚,反而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真像他说的那般,被复仇成功激起了动力。
祈行夜:“…………”
他不由怒从心来,仰天长啸:“秦伟伟——你大爷的!”
坑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