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景只觉得意识正在逐渐离自己远去,他睁大双眼,想要再看一眼闻雪朝站立的地方。
他这回终于看清楚了。
闻雪朝的视线停在身前全身染血的男人身上,从始至终都未留给自己半分。
赵凤辞咳了一口血,从尉迟景身上慢慢站了起来。他看到尉迟景的手臂垂落在一旁,指节动了动,扣在了红漆的封口处。
那瓶清腐灵,还紧紧握在尉迟景的手中。
赵凤辞瞳孔一缩,冲上前便要将白瓶从尉迟景那里夺过来。
“我——。”喉间尽是血腥,尉迟景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望着高楼上的闻雪朝。
我舍不得杀你。
本王不杀你。
闻雪朝,你赢了。
尉迟景倏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缓缓阖上了双目。清腐灵的封漆完好无损,仍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林中传来阵阵铁蹄轰响,镶金的旌旗随风滚动,激昂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北大营打头阵,其后跟着羽林与镇北军。朝廷的大军正相继而至。
赵凤辞拾起染血的长剑,踉跄直起身,绕过尉迟景的尸体,朝瞭望塔的方向缓缓走来。
闻雪朝放下了手中银弓,无声地望着雪地里,朝自己走近的男人。
他与赵凤辞曾隔着江海山河,巍峨宫墙。
如今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座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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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既死,延曲大军就像失了领头羊,不出三日便溃不成军,狼狈地退至安拉大漠外。延曲部推举出的新任可汗是尉迟景的二哥,据民间传言,此人性子胆小如鼠,担不了大事。
数日之后,赵凤辞接到了新可汗递来的受降书。这位新可汗的态度极为卑躬谄媚,将尉迟景先前的所作所为与自己撇了个干净。降书中直言,若两国停战,他愿带着部族中的胡人退居关隘五百里外,沿着秋林河建立新的部落国,永世不踏入雁荡关半步。
赵凤辞允了延曲部的和谈之邀,新可汗当即大喜,次日便差人送了个俘虏到镇北府来。
延曲派来的使者说,这名俘虏曾是尉迟景府中的头号幕僚,平日被尉迟景安顿在王庭府中,并不常露面。这几日见事态不对,想要连夜跑路,被新可汗派人给抓了回来。
“可汗拖我转告中原的皇帝陛下,尉迟景之前的种种计策,大多是听了这人的参谋。此人龌龊至极,可汗特将其送回给大芙,任贵人们处置。”延曲的使者恭敬道。
延曲部的使者走后,闻雪朝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站在了面色阴沉的赵凤辞身旁。
“辛郡丞。”闻雪朝道。
辛衡还是同在东境时一般,十分胆小怕事。经闻雪朝一喊,竟吓得双膝一软,颤颤巍巍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