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赵凤徽开口,一阵温润的男声便自院内传来:“小十来了?”
赵凤徽就地松开手,两个男童依次朝他作了个鬼脸,嬉笑着跑了。
赵凤徽一抬头,便看到闻雪朝倚在门扉旁,手中卷起一本旧籍,正在轻轻拍打着手心。依旧是往日那身月白绦袍,白玉发冠,一双杏眼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笑面虎,老狐狸——”赵凤徽冷哼了一声,寻思了半晌,又暗自在心底补上了一句,“狐媚子。”
亏得五哥今日政事繁忙,没跟着他一同出宫,否则见到仙子这般模样,定会又移不开眼了。
闻雪朝眸中染上了笑意,知道赵凤徽还在同自己怄气。他昨日将十殿下在堂上睡着的事如实告知了赵凤辞,看赵凤徽眼下的微青,恐怕是被赵凤辞罚得不轻。
赵凤徽今日不敢再造次了,跟着仙子入了内院,乖乖坐下来听学。
宫中有翰林院的太傅专为他授课,五哥却仍然让他每隔一日便来找仙子一回,顺便陪仙子解解闷。仙子在小院里办了个义学,每日晨间教南坊贫苦人家的孩童念诗书,午后便专为他一人讲授经略。
仙子讲学的内容与宫中太傅截然不同,他不爱引经据典,反而热衷于结合大芙的前朝往事,来与自己批判旧儒大吏的往昔创制,探讨史书上的做法是否善妥。
每日下学回宫后,五哥都会查考自己这日所学的功课。每次听自己说完一番,他都会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五哥说,仙子是真正安身立命,心怀天下之人。
他曾问过五哥,那为何仙子仍甘心拘于那一方小天地,不以所学大展鸿图,报效江山呢?
五哥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是五哥无用。
下了午课,赵凤徽仍记着出宫前五哥的叮嘱,对仙子道:“五哥今日约了夫子去马场切磋,夫子莫要忘了。”
仙子笑着递给他一本古籍:“十殿下先回吧,记得把前三篇背熟了,后日校考。”
赵凤徽学着方才那俩顽皮幼童,偷偷朝闻雪朝比了一个鬼脸,揣起古籍就溜了。
闻雪朝盯着赵凤徽气冲冲的背影,忍不住失笑。过了年关,十殿下便要满十四了,陛下十四岁那年,已率着镇北军攻入延曲部,烧了首领的大帐。十殿下如今却仍然稚气未脱,天真无邪得紧。
还是赵凤辞太宠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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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凤辞搭箭上弓,将利矢对准了挂在树枝上的占风铎。
“皇上,闻公子到了。”石宝儿步履缓慢地走到赵凤辞马前,恭敬道。
“嗯。”赵凤辞双眸微眯,掂了掂手中长弓,拉紧了弓弦。
耳畔传来一阵呼啸风声,一道箭光擦着他的肩侧而过,先一步刺破长空,射穿了悬挂占风铎的金线。风铃在半空中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叮铛声。
赵凤辞没回头:“有没有人说你天性聪颖,一点就透?”
身后人收起长箭,笑了下:“这话倒是自小便已听惯,耳朵早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