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军血染长阶, 这是太子仅剩的人马了。
眼见怀王的身影越来越近,军士举着长剑的手有些不稳。平日在太子府宴上见到怀王, 只觉得他一身正气,不同于寻常人。今日怀王手上沾了血,全身上下皆散发着冷峻肃杀的气场, 倒像是个从地狱来人间索命的阎罗。
可太子殿下还在殿内, 玄袍军别无他路,唯有浴血死守。
怀王在殿门前停下了脚步。他并无入殿的打算, 只是静候在廊前,听着殿内人歇斯底里的怒吼。
垂拱殿内不断传来重物落地的碎裂声响, 赵启邈已将能身边能砸的物事都砸了个粉碎。赵启邈红着眼睛, 在满地碎瓷烂瓦中抬起头, 听到外殿传来了怀王淡漠的声音。
“赵启邈, 都结束了。”
闻雪朝跟在赵凤辞身后上了长阶,将身形隐在了廊下的暗影中。两人在殿外站了片刻, 便听到大殿内有脚步声响起。一双苍白的手拔开守在门口的玄袍军, 赵启邈从垂拱殿走了出来。
闻雪朝看到赵启邈此时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怔住了。昨日赵启邈用手掐住他的脖颈时,整个人还是意气扬扬, 带着独属于储君的倨傲之气。今日从殿内走出来的赵启邈,却满头鬓发散乱,脚踝上尽是碎瓷割破的血痕。赵启邈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殿, 看着站在廊下束手而立的赵凤辞,眼中满是血丝。
长阶下的喧闹声渐渐停了。明眼人谁都看出来,太子如今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赵启邈缓缓抬起手,指着赵凤辞的鼻梁:“赵凤辞,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若世上没有赵凤辞,他赵启邈便将是这天下之主,闻玓会辅佐他一生一世。太子妃眼中不会有旁人的存在,只等着来日入主中宫,凤仪天下。
左右虎符如今皆在赵凤辞手,二十多年储君之位上的如履薄冰,不及他一夕救驾之功。幼时手足那么多年以来的忠心耿耿,因他的出现而化为乌有。太子妃的一片真心,亦全落在他一人身上。
他凭什么?
老天凭什么把父皇的恩宠,他在意之人的真心,全给了赵凤辞一个人?
赵启邈死死盯着眼前的怀王,眸光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正当两人正在僵持不下时,站在暗处的闻雪朝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股刺鼻的焦烟味从长廊外飘来,似是有什么东西焚烧了起来。赵凤辞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拉了闻雪朝一把,将他拦在身后。
赵启邈这才看清廊下还站着一人,他眯起眼睛,朝赵凤辞身后垂眸不语的羽林卫看了半晌,倏尔冷笑出声:“闻玓,你这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闻雪朝见赵启邈已认出了自己,抿了抿嘴角,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赵凤辞伸手拉过闻雪朝的袖子,想叫他不要上前,却抓了个空。
闻雪朝走到赵启邈身前,与他坦然直视:“赵启邈,自打闯入垂拱殿那日起,你便成了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