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辞将兴陇取来的物证封存好,交给白纨:“随我去大理寺一趟。”
如今兴陇动乱已彻查清楚,待取得闻雪朝的亲口证供,便能一并交至御前,重翻此案。
白纨望着风尘仆仆的怀王殿下,满脸欲言又止。
赵凤辞刚翻身上马,便察觉到了白纨的异样:“怎么了?”
白纨斟酌了一下言辞:“今日恐怕无法取得闻大人的证供。”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闻大人挨了闻仕珍的鞭子,躺在刑部大牢里,还在昏迷不醒。”
他见殿下瞬间变了神色,慌忙接道:“太医院已派人去了,说,说闻大人只是外伤,没伤到脏器……”
话还未说完,怀王身下的马已扬蹄一跃,须臾间便绝尘而去。
赵凤辞持亲王令牌,跟着大理寺狱丞一路走到诏狱尽头。狱丞听说闻大人是因预谋刺杀怀王而锒铛入狱,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殿下,闻大人身上外伤严重,恐怕撑不住用刑。”
怀王反问:“闻仕珍为何要私用鞭刑?”
狱丞唏嘘不已:“闻大人这是受的家法,被闻参知打了三十鞭,逐出了闻家家门,好像名姓也从族谱中剔除了。弟兄们都在当场看着呢。”
狱丞见怀王脚步一顿,以为是牢中光线昏暗,忙举起了手中烛灯:“殿下,这边请。”
诏狱是大理寺重地,深牢幽静昏暗,仅有一缕微光透过窗台,照进这不见天日之地。狱丞带着赵凤辞穿过长廊,走到其中一间牢狱前。
“怀王殿下驾到,还不快起身拜见!”狱丞扬声高喊。他见赵凤辞蹙了蹙眉,讪讪道:“闻大人恐怕还未清醒,容小的去把他叫醒?”
“将灯烛燃起来。”怀王声音冰冷。
狱丞忙点燃了长廊上的火把,又为怀王呈来了一盏油灯。他临走前见怀王举着灯烛,冷着脸大步走入牢狱中,心中隐隐有些顾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怀王殿下今日若是大动肝火,动手伤了闻大人,自己可不好回去交差。
赵凤辞举着灯烛走入牢中,一眼便看到了角落处的身影。
许是因后背鞭伤未愈,闻雪朝背对着牢门,侧卧在草席上。他肩头披着一袭霜色素袍,脚踝处锁着粗重的脚镣,透过昏暗的光亮,可以隐约看见后背上的红痕与淤青。
他听到席上传来缓慢而绵长的呼吸声,便知道闻雪朝还未醒来。将烛盏轻放在木几上,赵凤辞颤抖着伸出手,抚平塌上人肩头凌乱的发梢。
“第一次带兵打延曲部的时候,我只有十四岁。手中拿着剑,就这么不要命地冲进胡人堆里去。举目皆是满地血淋,被胡人的长斧架在颈上,我那时心里想着,就这么死了,倒也不错。人生在世,不就图个身前身后名。可年前带羽林卫攻夺烽火台那次,我才发现自己竟开始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