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黯,自己有什么资格对闻雪朝说出此话?这五年来,他虽频频想传书回京,问一句闻雪朝是否安好。但后来听人说闻雪朝在官场平步青云,已是太子一派中流砥柱,他便就此退缩了。他怕闻雪朝在朝中尔虞我诈失了本心,自己这么多年一厢情愿变作笑谈。为了祝将军与祖父的安危,还有母妃留下的遗愿,他这五年来步步为营,不敢与朝堂纷争扯上半分关系,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这几年来,他如此左顾右盼, 生怕走错一步。然而闻雪朝却不知冒着多大的风险,以储君近臣的身份,千里南下前来营救一位不得势的皇子。
闻雪朝一如既往的信他,他却没有全然信任闻雪朝。如今闻雪朝与生母相逢,他又直言不讳,生生打破他心中对母亲的期盼。
听到赵凤辞这么一说,闻雪朝神色并无反常,反而朝赵凤辞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多了去了,要害我的也不少。”闻雪朝说,“不差这一个。”
闻雪朝走上崖边亭台,乌夫人已在亭中候着他。
乌首族的大本营本不在君留岛,岛上除去乌夫人居所,并未布置什么大的排面。况且现在战事吃紧,乌首在近两年间转守为攻,逐渐落于延东军下风,人人都在克制花销。然而今日亭中却摆满了生猛海鲜,似是在迎接远方的贵客。
乌夫人疏懒地靠在黄花椅上,口中吐出丝缕烟气。她用水烟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闻雪朝入座。乌小娘子上前为闻雪朝斟了茶,便悄悄退出了院子。夫人不让她在院内待着。
“见到他了?”乌夫人摆正了身子,红唇轻启:“每日膳食有荤有素,吃的比岛上伍长还好。你的这位殿下,我可有好生供着。”
“夫人为何要将他关在深山洞穴中,找个地牢不就好了?”闻雪朝抿了一口茶,问。
乌夫人冷笑:“你小小年纪便会哄我了。他一身好武艺,若是关在牢里,恐怕早就逃得没影了。”
她说着持起筷子,夹起一团蟹膏,放入闻雪朝碗里。
“那么多年了,闻仕珍那老贼还没死?”
“家父若是身体有恙,哪还能同夫人生意往来?”
乌夫人顿了顿:“看来他什么事都告诉你了。”
“父亲千算万算,没算到任季已是夫人的人了。”闻雪朝眨眨眼,“任季状告五殿下叛逃的折子,恐怕就是夫人下的令吧。夫人这是想试探朝廷的态度,若是朝廷定了五殿下的罪,将他当弃子,你便可直接杀了他,除去延东一名猛将。若是朝廷派人来救,你便可以开出筹码,为乌首赢得更多周旋的余地。可惜你千算万算,没想到陛下会派我来。”
乌夫人深深看了闻雪朝一眼:“果然是长大了,口气不小。”
闻雪朝放下筷子,“皇上派我前来,是来同夫人谈判的。我收到的谕令,是能谈则谈,不能谈便将五殿下当弃子,直接增兵打过来。皇帝既未定五殿下的罪,却并不打算将他留做筹码,夫人的算盘都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