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在上风,自然是要负责放线了,遇到强风,他得慢跑快放,若无风,得快跑慢放,觉得鸢要升,可以左右扯动线轮,两边添些风力;在下风,虽说只要站在原地,或跟着走两步,不必顾虑风向,但须时刻托举鸢骨,不能误触碰……”

“那十八喜欢上还是下?”

顾越语塞,静了一静。珠帘碎影,摇曳在花容玉面之上。苏安就这么看着他。顾越回道:“阿苏,我不怕难,也,不怕累。”苏安笑了:“喏,这是生辰之礼。”

苏安拿出了那盒用蜂蜡、紫草和朱砂煎毁百次,终成良品的唇脂,捂在怀里,抚摸了好几遍,贴上一张喜字的红纸,当作生辰的礼物,又送还给了顾越。

本可以早些就许,也可以回长安再许,然而,却只有现在,才算那么回事。

瓜熟蒂落,既知是情,何来要争天地?从破开妙运的人眼起,他对顾越不仅是喜欢,更多又是敬畏,哪还能叫顾越受这份痛?唇脂,用做了润膏,又如何。

苏安等了一阵子,没等到回答,只听得那小盒子的锁扣“吧嗒”打了开来。

顾越从边上掐出一点,抹在手背,匀了一匀,依然很润滑。苏安道:“你怎么想?”顾越不答,伸手在苏安唇边,要他吃下去。苏安撇过脸:“问你话呢。”

顾越的手颤着,不催促,也不挪开,待三寸香灰落下,终还是把苏安给喂了。

想着,御驾回京也就是制举之后的事,苏安还是很满意自己唱的这出鸳下定乾坤,却不知为何,顾越托词磨玉,没在夜里要他的身,只要了几件衣物和佩饰。

两片洁白丰满的羽毛,沾了墨蓝颜料,渐渐地,沉降出由浅至深的岁月纹案。

再系上两枚小铜铃,就是苏安仔细思量过后,为顾越和自己所准备的登高衣。

十月十八,微风轻拂,浮云淡薄,碧色长空之下,龙门十里尽是似火丹枫。

伊洛河面歌声悠悠,十七八艘花船,摇摇晃晃地向南行驶,天南地北侃闲情。

苏安和顾越终于又见到了王庭甫、张仲臣和魏颖儿,喊出来的也还是旧称。

“王市丞!张县令!”

一声旧称,打开了那坛小别了三年的酒。王庭甫仗剑,张仲臣笠帽,二人在行舟之上,隔着潋滟水波,挥袖行揖,向顾越和苏安道平安,吟诵起一首首新诗。

春季时,朝廷有敕书,天下的逃亡户准许在年内向官府自首,如还有产业,返回原籍,如没有家产,另行安置,过期就要派专使搜寻,分配各地军队中服役。

王庭甫在太原府任职参军,屯田供军,雷厉风行,还就抓住时机,单刀赴会,劝了五窝匪贼自首,为太原府尹立下汗马功劳,年末,回长安,迁兵部库部郎中。

张仲臣从东光县调至清河郡后,把《令长新戒》刻于石碑之上,年内,超额完成裴耀卿所布置的转运任务一成,为至尊赐誉,名扬海内,现任河北道转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