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向来性情耿直,心直口快,朝中大臣但凡做出有悖常理或者失职之事,都曾被他在朝堂上弹劾过。
听着韩宜可的话,胡惟庸脸色越发的难看,可令他奇怪的是,今日陛下至今都没有出言维护过他一句。
“胡相,朕听闻胡相近日正在满城搜捕那名导致令郎马车侧翻的路人?而且抓了那名车夫一家老小?”
“这是打算行株连之罪,以泄私愤吗?”
正在这时,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终于再次开口,言语之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日胡非所乘马车发生侧翻,是因为街上正好有一路人横穿街道,阿水情急之下手足无措,这才导致马车侧翻,将胡非摔成重伤。
听到朱元璋的话,胡惟庸心中一紧,看了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朱元璋,又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始终未曾说话但却一脸铁青的徐达,以及理直气壮的韩宜可。
顿时,胡惟庸意识到了不对。
难道真的被那个小子猜中了?陛下这是真的打算要降罪于我?
“整个京师都知道,胡相之子极尽纨绔,整日花天酒地,一事无成,如若不是他借着酒意大肆招摇过市,又怎会发生此等祸事?”
“怎么?胡相的儿子是人,那车夫一家五口就不是人了吗?胡相如此作为,就不怕天下百姓说我大明律法不公吗?!”
紧接着,一直未曾开口的徐达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面色冷峻,声如洪钟,双目炯炯有神,身上隐隐透着一丝戾气。
明朝开国六王之首,果然气势不凡。
整个朝堂之中,除了朱元璋,恐怕也只有他敢这么无视胡惟庸的宰相之威。
自从多年前胡惟庸拒绝徐达提出的联姻之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便一直僵持到如今。
胡惟庸皱了皱眉,偷瞄了在场的三人一眼,心中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故意在针对他啊。
然后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临行前儿子叮嘱的那番话,紧接着突然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知错。”
“臣不该一连七日不上朝,更不该擅自调派太医院院使到府上为犬子诊治,但是臣并没有派人将车夫一家抓起来过,犬子重伤实属意外,并非车夫之错,”
“至于那名被撞路人,臣并不是搜捕,而是寻找,只因担心那路人也因为车祸而受伤,臣只是想找到他并补偿于他,或送去就医,或赔一些银两。”
“没想到此事引起了陛下和诸位大人的误会,是臣的错,只因犬子身受重伤,臣一时悲伤,没有及时向陛下禀明,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您也知道,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的母亲走得早,这些年我们父子一直相依为命,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臣恐怕生不如死啊”
胡惟庸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说道,甚至抬手擦起了眼角的泪花。
看着胡惟庸的样子,在场的三人不由得全都愣住,他们何曾见过胡惟庸这么快认过错?哪一次不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胡相爱子心切,朕明白,如果真如丞相所言,朕心甚慰,快快起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
胡惟庸点了点头,擦着眼泪站起了身。
那小子的办法果然有效啊!可是他怎么能料到宫中会发生什么呢?这还是我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吗?
胡惟庸一边起身,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不过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朕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悠悠众口,总该给京师的百姓和朝中的大臣们一个说法。”
“朕的意思,是派人跟丞相一同回府一看,走个过场,如果确认丞相果真没有抓那车夫一家,朕也好亲自为你主持公道,胡相意下如何啊?”
朱元璋看着起身的胡惟庸,意味深长的说道。
胡惟庸一听,脸色再次骤变,心中一惊。
车夫此时还被关在府中,如果被发现,那这件事就闹大了,此事之上还要加一条欺君之罪!两罪并罚,有口难辩!
可是既然陛下已经开口,他又怎敢拒绝?
“臣遵旨。”
胡惟庸拱了拱手,提着心说道。
现在的他,恨不得赶紧冲回去,将车夫一家立刻释放,可是此时却已分身乏术。
于是,朱元璋派了太监总管庞玉海,亲自陪同胡惟庸回府,说是护送,其实就是为了去辨认胡惟庸所说真伪。
一路之上,胡惟庸满心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