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隔着院墙听到有琴声传来,西岩先生也没太在意,直至那断断续续、时隐时现的琴音连成了曲,他不由起身走到窗前细听起来。
都说字如其人,琴音也一样。
琴不过是工具,能弹出什么样的音全凭弹琴者的一双手与他们的心境。
这曲子起调很平和,听不出弹琴者琴技如何,甚至隐隐有点生涩,听得出完全是新手所弹。
直至弹到“欲穷千里目”一段,琴音才显出几分峥嵘气象来。
西岩先生在心中思索起来:应当是他的四个学生在弹琴,只是不知现在是哪个学生在弹。
他的四个学生里头,穆钧沉静少言,鲜少显露锋芒,弹起琴来应当与这不同。
李阳华性情冲动,藏不住事,琴音里也不会有这种气象。
李婉娘眼中只有自己关心的事,平时往往随遇而安,应该也不会是她。
只剩盛景意。
盛景意虽是女孩儿,心志却比寻常男子要坚定许多,想法也比寻常男子大胆——这琴声里表达出的“更上一层楼”的劲头,很可能便是出自盛景意之手。
西岩先生一面在心里做出判断一面静静听完一曲,也没派人去看看猜对了没。
他坐回案前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才再次拿起棋谱随意翻看起来。
相比西岩先生的平静,李阳华就有点受不了了。
他一脸幽怨地看着盛景意,仿佛一个被辜负的痴心人,而那个十恶不赦的负心人正是盛景意!
许是因为李阳华的表情太明显,弹完一曲的盛景意忍不住问道:“我弹得不对吗?”
对上那有着三分茫然三分不解四分无辜的澄澈双眼,李阳华幽幽地说:“没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