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魏寻,强大又完美,他张开双臂,从不吝啬自己的一切,护着怀中孱弱的肖一。
可现在这个男人分明已经平凡至极,甚至残破不堪,可肖一仍是每天都睡在他用残破身躯为自己撑起的那一方小天地里。
这个男人温柔妥帖又沉默不语,他就这样照顾着肖一的一切。
无微不至,事无巨细,小心翼翼。
可我呢?
肖一质问自己。
除了一身的血污,还能还报他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魏寻,要他为魏寻去死,他都不会皱眉——
可原来这么多年,自己永远都缩在魏寻的羽翼下,心安理得地做着一只待抚的雏鸟。
肖一感觉到脸上有滚烫的事物滑落。
他天生是一个血寒骨冷的人,这一生所有的温暖都来自魏寻,他从不知道自己体内还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手指轻沾到那滴温热的水。
他疑惑地看着指尖上沾着的水珠,然后默默将指尖含进了嘴里。
咸涩的口感。
是传说中的眼泪。
一声恸哭。
那是他在得知魏寻的死讯时也死活都挤不出的的泪,来自他那一双经年干涸的沙漠。
他突然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他瘫跪在地,号啕痛哭,直到把声音都喊得嘶哑破碎。
魏寻倒在里间的床上,被那点不适应的低热折磨得昏昏欲睡,却突然听见屋外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心头一紧,急忙翻身下床,连鞋子都忘了趿上,就赤着脚往屋外奔去;被半尺的门槛绊住,他脚下一个趔趄。
“阿一!你怎么了?”魏寻冲进东厨间,只能大致从声音的方向分辨出肖一的位子。
他的手虚虚地划过空气,却怎么也碰不到熟悉的人,因为肖一还瘫坐在地上。
“七哥……”肖一循着魏寻的声音回头,伸手拽了拽魏寻的袍摆,“对不起……”
“对不起……”他的声音因为太过用力地哭泣而变得时断时续,“我根本、根本就……不会熬姜汤!”
魏寻听见肖一的声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蹲下身来,将人温柔地拥进怀里安慰,“不会就不会啊,没有关系。”
肖一瘫在魏寻的怀里,感受着魏寻像小时候一样顺拍着自己的背,但却已经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抚平他的情绪。
他在魏寻的怀里越哭越委屈。
他替魏寻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