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因胎中不足,生下后不如顾昭康健,总是断断续续地生些小病。婴孩脆弱, 每每顾昕生病时,林纨都将他抱在怀中,心疼得几欲落泪。
小儿体弱, 林纨便格外偏宠些, 对顾昭也怀着些许的愧疚。好在顾昭刚一出生就颇有长子风范,身体康健而且不怎么哭闹,为林纨减轻了不少担子。
林夙劝林纨不要对顾昕的事过于忧虑,他同林纨讲起,林毓小时身子也如顾昕这般, 总是时常生些小病。等顾昕大些,同他习习武、壮壮身, 这身子定能慢慢康健起来。
林纨知道林夙贯是个严厉的,心中舍不得让幼子自小就吃苦。
恰逢顾粲休沐,林纨便同顾粲提起了让顾昕习武的事,想询问询问顾粲的想法。
时光嬗变, 又至深冬,枯木凋敝。
顾粲将泛着热气的茶盏放在了紫檀小案上,有些心不在焉, 只淡淡回了句,“依你心意便可。”
林纨微微抿唇,顾粲对儿子的事总是不大上心,甚至有些刻意的冷漠和疏离。
她难免想起了顾焉,有其父必有其子,林纨不希望顾粲也如顾焉一样,与自己亲子的关系紧张。
上官衡与顾粲于暗结了盟,顾粲明显是要帮上官衡夺位。自二人把话说明后,林纨心里头就一直存着疑虑。
顾粲这人一贯不愿意主动承担麻烦事,却暗里帮上官衡做了许多,还有那次,他冷不丁地问起她想不想做皇后,也属实把她下了一跳。
他到底存了什么意图?
——“上次你答应我,有事再不瞒我,还算数吗?”
林纨问向顾粲。
顾粲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冷落了妻子,便莞尔,回道:“自是算数。”
刚烹好的岩茶香气清冽,丝丝缕缕,沁进了林纨的鼻息。
顾粲唇角微牵,他近年身上的气质愈发成熟。这浅淡一笑,如天人般的容貌又属实蛊惑人心。
林纨心跳漏了几拍,故作镇定地问他:“你为何要这么帮衡王…莫不是…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顾粲复执盏,却摇了摇首。
现下却是没有什么好瞒着林纨的了,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林纨若想知道,那今日他便一并告诉她。
林纨多少有些畏寒,偏厅虽然燃着足够的炭火,也烧着地龙,但她刚生产没几个月,体质还是偏弱偏虚。
顾粲便命人将小案撤下,将林纨抱在怀中,边替她捂着微冰的小手,边讲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惠帝第一位正妻的身侧有一近侍女使,那女使姓刘,顾焉与她两心相许,但因为时局未稳,二人一直没能寻机成亲。
后来顾焉成了邺朝相国,刘氏却仍是女使,二人地位悬殊,那刘氏心生自卑,有意躲着顾焉,惠帝也欲为顾焉物色出身于世家的贵女为妻。
顾焉却向惠帝直言,他不欲娶妻。
若要他想,他自是有许多法子可以将那刘氏娶到手。
可既是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差这一时,便静等着刘氏想清,准备待刘氏想清后,再向惠帝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