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纨见手中花灯上绘着清雅的玉梅雪柳,橘芒澄明的灯火被夜风吹得微摇, 她的心也随之摇曳。
顾粲一身深绀色襕衫,领缘处镶滚着灰色貂绒,墨发只用一兽首玉簪束起。悬鼻、下颌立体分明。
看着倒没有平日威仪阴郁的权臣模样,反倒像个矜贵俊美的世家公子。
这人怎么看都精致, 五官就像是天匠所凿刻,林纨怎么想着,却也觉得自己不争气。
算上前世, 二人也是相处许久了, 怎的今日见他,她这心又是悸动个不停,到现在还怦怦直跳。
林纨见顾粲也不言语,只是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在府中各处看花灯,便先打开了话匣,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灯,我怎么不知道?”
顾粲淡哂, 怕林纨手臂累到,又从她手里接过了花灯,随后回道:“花灯好办,不过千盏而已。这前朝典客的私宅还是过小, 过几日等我们搬了新府,你若喜欢这些花灯在府中常设,为夫就给你弄个一万盏来。”
林纨心中是欣喜的, 也知道顾粲没在说浑话,若要他想,他真能让新府每日都点着万盏花灯,嘴上却说:“天子脚下,还是莫要这般奢靡了,若要落人口实便不好了……”
二人这时已经走至了府门前,林纨话还未毕,便听见了“哐当——”的一声。
随后便听见,门口的小厮大声喊着:“管事!管事,您没事罢?”
一听是元吉出了事,林纨和顾粲顾不得再赏灯,忙走到了府门口。
只见府门前的地上散着摔破的花灯,那花灯的火焰将绢纱燃了起来,小厮们顾不得灭火,忙询问着躺倒在地,痛苦得捂着胳膊的元吉。
林纨忙让丫鬟去唤医师,却见顾粲拨开了围在了元吉身侧的小厮,语气稍带急切地问:“元吉,你怎么了?”
元吉本是疼得吱哇乱叫,见顾粲询问他,强忍着痛意回道:“世子,是小的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了,许是伤到了手臂……”
顾粲冷着脸,唤小厮将元吉抬进府内。
林纨见他面色焦急,又看了看元吉受伤的胳膊,心中渐渐升起了疑虑……
医师来后,说元吉看诊得及时,天又未热,把骨头接上将养个几日便能无恙。
折腾了一番后,天色已晚,顾粲睡得很早,林纨却一直都睡不下。
她于暗中看了看身侧男人的脸,想起前世元吉的那只断臂,愈发觉得事情蹊跷。
次日一早,林纨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顾粲上了轩车,眼见着车影渐远,她又想起了昨日之事。
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林纨如此安慰着自己,正要折回府内,却听见门口的侍卫有些不耐道:“去去去,快走远点,大前日我们大人就给了你们娘俩不少赏银,怎么今日还要来讨?”
——“怎么了?”
林纨回过身来,看向了那乞丐模样的母子俩,几月前大邺刚刚逢灾,虽说谢润和顾粲平息了这场灾事,但洛都内仍残余着无处可去的难民,只能做乞丐为生。
那年近五十的女乞丐对林纨道:“夫人误会了,我们不是又来讨赏银的,只是觉得这府上的大人属实心善,昨日同我儿去了寺庙参拜,正好碰上一个好心的大师给了我们娘俩一开光的佛珠,我便想着送到府上,多少给贵府开些福禄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