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粲的指尖有些发颤。
只听见她又道:“上官鸾用她那只华贵的锦履,抵在了我的喉咙处,她使着力气,还要踢我,幸而皇上身边的赵忠拦住了她。”
林纨再度泪流满面时,顾粲已然将她拥在了怀中。
夜色渐浓。
顾粲将她满护着,眸色不清不明,只低声安抚她:“纨纨没有犯贱,都是那个人不好,是他没有护好你,是他没有好好待你。”
林纨将眼泪蹭到了他的衣襟上,声音是万分的无助:“可是若我不这样做,就没人能救他了,我只想让他活着。”
前世的他,属实不值得她这般付出。
顾粲又问:“你为何要救那个男人?不如就让他死在狱里。他那样的人,就算被放出来了,也是废人一个。”
“他就是个无用的废人,不值得你这般对待他。”
顾粲的声音透着狠决,愈发冰寒迫人:“你记住,有我在,没人敢再辱你欺你。你受的委屈,我定要让那人加倍还回来。上官鸾就算是死上数百回,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在她尝尽所有的屈辱和痛苦后,我定要亲手索了她的命。“
“不。”
林纨突然推开了顾粲,她猛地摇了摇头首。
顾粲以为是林纨的心肠又软了,听不得他要索人性命。
他不欲再与她多言,这种阴毒狠辣的事,本该就因由他一人担着。
林纨只需活在他的庇护中,安稳顺遂的过完一生便好。
林纨敛饬了番自己的衣袖,神情倏地变得冷漠了几分:“不只要她一个人死。”
顾粲听到一贯娇柔的小女人说出这种话,不免又是一怔。
前世的经历锤炼着她的心智,回忆起前世家破人亡的痛苦,她不愿再重蹈覆辙,“我父亲征战沙场无数,杀得人数都数不过来。我祖父更是,那时各州混乱,饿殍遍野,我祖父为了活下来,甚至吃过人肉。若不是他们拼上了性命,也就没有林家今日的煊赫地位,我也绝不会得到朝廷的封赏,当不成翁主。若我是我父亲的长子,身体不这般弱的话,我定不会像我二叔一样,我也会自小习武,现下说不定已经打了几场仗,杀了无数的人了。”
林纨说着,举起了双手,将掌心置于上。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其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她继续对顾粲讲着:“我祖父和父亲对邺朝来说是功臣,但对于其余各州的诸侯和百姓,却是夺命的煞星。在我眼中,我祖父和父亲是好人,但在那些无故被牵连的百姓眼中,我祖父和父亲就是恶人。”
顾粲静默着听着林纨的醉话。
酒后吐真言,她那样柔弱的人,竟是将这般血腥又残忍的现实铭记于心。
前世她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我是父亲的女儿,是祖父的孙女,我是林家人,身上流着林家的血。不管如何,这是我的使命。上官瑜害得我祖父郁郁寡欢死不瞑目,又害得我舅父谢祯被流放,若我能阻止,我必然要阻止。若能给我机会,让我将上官瑜的人头割下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就去割。”
林纨说的上官瑜,便是当朝皇帝的名讳。
顾粲看着林纨往他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她拽住了他的衣袖,仰视着他,柔柔的声音却彷若透着一股子狠劲:“你知道齐均吗?他原是我祖父最信任的部下,但他却背叛了我祖父。你那次同皇上一同去豫州,定是看见了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子烨,我告诉你,那不是意外,他是我害的。我以前连只虫子都不敢捏死,现下竟然敢害人了。”